第148章

朝云仍是昔日的模样,身着一袭白衣,发间未着任何发饰,只以束带将墨发结成长鞭,低低垂于身后,留些许碎发散至鬓边,面上妆容亦是朴素至极。

她的眉眼,依旧似往日那般温柔,可眼中的陌生,却是吓着了亦秋。

目光对视的那一刻,空气都是沉寂的。

数秒后,朝云回过神来,望着亦秋的眼中满是警惕:“你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朝云……你,你不记得我们了?”亦秋说着,目露担忧地看了一眼幽砚,又望向朝云,继续说道,“我是亦秋啊,她是幽砚,我们认识的,你救过我们!”

“我,我救过你们?”朝云不由皱了皱眉,眼底满是茫然不解,“我不认识你们。”

短暂沉默后,她不自觉向后退了两步,眸中警惕浓了几分:“你们为何会在此处?”

“我们是来救你的啊!”

“救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朝云说着,不自觉捏紧了拳头,皱眉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认识我,又为何出现在此?”

很显然,此处是不会有任何人前来打扰的。

除去翳鸟,朝云便再没有见过旁人,两个不请自来,还闯入了结界的陌生外来者,于她而言应是十分危险的。

亦秋还想说点什么,便被幽砚捏了捏手腕。

她一脸茫然地闭上了嘴,只抬眼望向了身侧的幽砚。

“不必紧张,你应能感觉到,我若想杀你易如反掌,没必要同你过多废话。”

幽砚目光淡漠,只静静望着朝云,漫不经心道,“我来此处,是为了寻一位朋友,她被一只鸟妖抓走了,模样与你相似,恰好也叫朝云。”

“所以,我希望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你若不是她,我便上别处找去。”

幽砚这话说的,朋友被鸟妖抓走,又恰有人与之模样相似且名字相同,这任谁听了不落得满头问号?

果不其然,朝云眼底警惕一点一滴换作了诧异。

一阵犹疑后,她不禁向前走了两步,右手扶于旁侧树干之上,眸光里满是迷惘。

朝云:“你问……”

幽砚:“你可知此为何地?”

朝云:“此处乃是北海蛇山。”

幽砚:“与你同居之人,是何身份?”

朝云:“你说郁溯?她……她是此处的神女,是我的妻子。”

“你的妻子?”亦秋一时大惊,“你与她何时成的亲?你怎么能和她……”

“我与郁溯相伴已有两千年。”朝云神色认真道,“她是我的妻子,我亦是她的妻子,你们一定是认错人了。”

这都啥跟啥啊,也就不到两月的时间,朝云怎么就和那翳鸟成婚了呢?

就算失忆了,就算被忽悠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在一起了吧?

这翳鸟到底想做什么啊?自己放了把火,然后还要趁火打劫吗?

“怎么会,这不可能的!一定是那翳鸟对你……”

幽砚轻咳一声,打算了亦秋未说完的话语,继续问道:“你若不是我那位朋友,那么你是又是谁?为何同她生得一模一样,又有着相同的名字?”

朝云眼底闪过了一丝犹疑,却又转瞬即逝,目光坚定道:“我……我就是朝云,我于蛇山修炼了两千多年,郁溯一直伴在我的身旁……”

幽砚不禁冷笑:“两千多年,就这点修为?”

朝云皱了皱眉,道:“仙妖相守,有违天规……郁溯为我受了很多委屈,百年前,我本欲渡劫升仙,却因出了岔子,灵脉受损,一身修为尽散,几乎是前功尽弃……”

听到此处,亦秋大概是明白了。

朝云的记忆被翳鸟彻底篡改了,她非但记不得真实的一切,甚至连自己是谁都遗忘了。

“那翳鸟倒还挺会编。”幽砚说着,低眉看了一眼亦秋。

“你……”朝云一时气恼,望向幽砚的目光都变得不善了起来,却仍然保持着一份礼貌,“这位姑娘,或许你与郁溯之间有所误会,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她也绝对不曾抓走你的朋友。”

幽砚挑了挑眉:“哦?”

朝云问道:“你那朋友,是在何时被抓走的?”

幽砚:“一个多月前,尚不足两月。”

朝云:“那便对了,郁溯已有千年不曾离开蛇山,怎会抓你朋友来此?”

幽砚沉默片刻,轻声「嗯」了一下。

朝云见状,不禁问道:“这下你可是信了?”

幽砚不禁低眉摇了摇头,笑道:“有趣,编故事的敢说,听故事的敢信。”

她说着,抬眉问道:“蛇山匿于北海,仙神都未必能够寻到,若非有人引路,我为何要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来此处寻人?”

朝云反问道:“那你不该问我,谁引你来,你便寻谁。蛇山封闭已久,那人将你引路至此,必定居心叵测!”

“可不就是你口中的郁溯吗?”幽砚说着,上前两步,在朝云无比警惕的目光下,反问了一句,“你修为如此低微,究竟是那天劫造成的灵脉损伤,还是由神力强行施加的灵力封印,你自己没有一点感觉吗?”

“你……”

“两千年前,蛇山曾为祸斗天火所焚,山中草木生灵皆毁于那一夕之间,翳鸟幸得木神句芒所救,被带碧海养伤数百年,在这数百年里,蛇山都是一片荒芜,你如何在此修炼,她又如何与你在此相伴?”

“你在说什么……”

“你一直留在这个屋中,许久不曾离开过了吧?”幽砚说着,扬眉笑道,“让我猜猜,可是一个多月?”

朝云的神色发生了巨大的变大。

幽砚却没有停下话语:“这四周的结界,不会用来保护你的吧?”

“我……我最近身子虚弱,天气恰好下凉,郁溯才为我……”

朝云说着,不自觉轻咳了几声,仿佛真的身子虚弱了一般。

“为何就不能是用来囚禁你的?”

“你胡说!”朝云不禁咬了咬牙,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幽砚只是淡淡回望了她一眼,轻声问道:“错漏如此之多,你就一点也没有怀疑过?”

朝云不自觉闭目深吸了几口气,咬牙应道:“我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请你离开,现在就离开,否则郁溯回来了,你们若再想走,就得把话一五一十说清楚了!”

每个人都会对自己记忆深信不疑,只要是记忆里的东西,哪怕有着再多的疑点,在被人指出之时,也都会觉得是旁人在欺骗自己。

此时此刻的朝云便是如此。

可这样的逐客令,对幽砚而言太没有力度。

“这些事,确实需要说清楚的,我现在,不就在一五一十地同你说吗?”

“你!”

“若这只是一个用来御寒的结界,应拦不住你的脚步,问题是,你能走出这道结界吗?”幽砚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