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好看

这件事果然是闹大了, 言昳第二日醒来后,贪着被窝不愿意起来,让轻竹拿了三四个软枕垫在身后, 一边喝茶一边看着报纸, 她正打了个大哈欠的时候,李月缇难得连走带跑的闯进院子里, 瞧见言昳那骄奢淫逸的模样微微一愣, 气笑了:“你才十几岁, 怎么过的跟养老似的, 起来动唤动唤啊。”

言昳瞧见她满身活力的模样, 往软枕绣闼里缩了缩:“我不。什么事儿你说, 今天我这儿不营业。昨儿我都要累死吓死了。”

李月缇往她床边一坐,一会儿李冬萱过来道:“大奶奶可要跟二小姐一同摆饭用早点?”

言昳:“不用。”

李月缇:“好啊!”

她抓住言昳两条胳膊, 把她从好几层被子里薅出来:“你看了报纸了?”

言昳揉了揉眉心:“嗯,看得出来哪几家有洋人资助了。那把细节写的比在现场的我还明了。”她摊开来看, 其中一份直接写“用石绿给茶叶染色,这样的茶叶你还敢喝吗?”“洋人都不敢喝的茶叶, 倒进江水中, 正在被人打捞起来, 重新包装后再销售!”“衡王殿下高声质问后,洋人富商竟被袭击!”

这一个个搬弄是非,混淆主体的高手啊。

虽然说石绿给茶叶染色很离谱,但言昳觉得,平头百姓很容易相信。

虽然她控股的几家报社都没有胡说八道,但也报道了江水染色、码头封锁之类的事件,但肯定会在这些说鬼话的报刊的冲击下,显得消息落后, 太平平无奇。

看来,她需要让自家的几家报社搞出点“反转”新闻来才行啊。

李月缇:“重点不是这个,而是我看到茶叶染色这件事,忽然想到一份我看过的旧报纸。是我之前买的那一大摞过期英文报纸里的。”

李月缇把报纸放在言昳被子上,翻找着。

她如今不大出门,却像个茁茁挺立的水仙花,早上甚至连头发也没束髻,只梳了发油就跑过来,这会儿如瀑般垂落在肩上。

偌大的西院,是她们几个的乐园,白旭宪不过来,她们只怎么快活怎么干。说来李月缇现在也不过是二十五六岁的年纪。

李月缇翻了几页,找到后连忙放在了言昳面前,她手在床上一撑,往前也在为她读报,言昳闷哼一声:“那是我的肚子!”

李月缇连忙松开手,笑的不行:“以前总感觉你才只有床的半截长,现在你都这么长了,我都不习惯了!好啦好啦,你快看,这个标题就是《你喝到的东方茶叶为何这样绿?可能有意想不到的欺骗工艺》。”

言昳读得懂,往下看去。

这是一篇带着图示的报道,教主妇如何在掌心撮洗茶叶,来辨别买到的“大明茶业”是否被染色,还讲述喝了染色茶叶后会导致的后果。

一般这种后果里,不加个不孕不育不足以警示众人。

果然后面写到,会让男人不育或让孕妇肚中胎儿畸形。

这篇报道的篇幅并不大,言昳问:“你那批买来的旧英文报纸里,还有类似的内容吗?”

李月缇:“好像没有了。”

那说明这件事在之前还没被大肆宣传,只是稍微放出来一点消息试试水。

言昳起来吃饭的时候,李冬萱立在一侧想要伺候布菜,言昳摇头:“不用。今日你去收拾收拾东西,我有件事,需要你替我做。”

李冬萱平日在府中,不装不演的时候就像个没什么情绪的木偶姑娘,不爱笑也不爱生气,像个空壳般按部就班的做着所有事。让她继续扮演李月缇的堂妹,她却一直只把自己当奴仆。言昳发现她性子如铁,根本说不动,就任凭她伺候了。

这会儿,言昳说要用她,她面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兴奋。

言昳知道,李冬萱不爱安定,不爱在宅府之中享受日子,她骨子里有种刀口舔血的激进,于是笑道:“这事儿很难,若办不好,你说不定连命都没有。”

李冬萱放下筷子,面上浮现几分活气,道:“奴婢必不辱命。”

这一两日,外头关于倾茶事件的讨论,简直到了铺天盖地的地步。白旭宪自然忙于政务不可能归家,江南债券交易所数支茶叶相关的股票,跌惨了。言昳想了想,还是让轻竹脱手一部分股票,攥一些现金在手里,准备着浪潮打来。

第二天,言昳本来还打算再赖一天懒觉,或者下午去找李月缇聊天,却没想到被山光远的敲门声吓醒,她醒来发现轻竹也不在屋里,外头院中似乎有点闹闹嚷嚷。而山光远推开门闯进来,难得忘了行礼,穿着身深绿色窄袖曳撒,径直朝里间快走几步。

他看见言昳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抱着被子,脚趾随着哈欠伸展着,身子顿了一下,还是上前几步,半跪到脚踏边。

言昳被他突然接近,抱着被子就往床里滚了半圈:“你干嘛呀啊!”

山光远也不敢瞧她,手指在嘴唇上比了一下,低声道:“衡王的人来了。”

言昳挪回了他身边,把被子往身上一裹,滚成了个蛋卷,背对着他,只留一头海藻般的长发在被子外头,呼呼还想睡去,懒声道:“来了就来了呗。他估计跟爹爹正聊着呢——”

山光远:“就在咱们院里。”他面上浮现几丝愤愠:“他不是正门拜帖进来的,而是命手下护卫飞檐走壁溜进来了。”

言昳一惊,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挣扎半天没把两只手从自己卷的被子蛋卷里□□,但也不妨碍她怒火冲天:“什么意思?!他手底下的人不打招呼,直接溜进我院里了?!他到底是个王爷,还是个贼子!”

山光远抬手帮她从被子卷里薅出来一条胳膊,手一顺,用衣袖盖住她莹白圆润的手臂,点头道:“不过我提前发现了,将他打伤后绑在了柱上。他说是衡王请你出府去,但不想惊动白老爷或其他人。”

言昳磨牙,微卷的碎发垂在脸前,更显得她生气的模样,像个炸毛的猫:“……求我办事,搞得跟强盗一样,我看他是找死!”

山光远登时起身,似乎是要去给梁栩找到一条好死路,她忙道:“别着急,我也有要利用这厮的时候。让我想想!”

山光远回头,语气有几分急:“你要去?!”

言昳两手把自己头发拢了拢,从床上下来,两只脚在地上蹭着找鞋:“我猜他是要去跟豪厄尔谈判,当然要去,上个月刚投产了二十多台机器,要是茶业完蛋了,这都砸手里了。你把那人放了,让他去回禀梁栩,说让他在外头等着我,我一会儿就出府。然后让轻竹过来给我找衣服。”

轻竹一会儿进来,嘟嘟囔囔的骂着梁栩手下那个闯进来的贼子,言昳从窗缝往外看,一个三十多岁的护卫模样的男子两条胳膊被卸了,被绑在柱子上,人头脸衣裳上被扔了好些杂土或石子,发髻里还插着个毽子,嘴里塞着一团布,狼狈的垂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