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喧嚣(第2/5页)

“还要更长吗?”

“没错!”

他注视着他们,脸上的肌肉开始扭曲,仿佛有一只无形的魔爪,在蹂躏他的面孔。接下来,疑惑布满了他的整个面孔。

“您睡了许多年。”一头红发的人说道。

“许多年!”格雷厄姆不停地重复着,举起一只骨瘦如柴的手,抹去脸上流下的泪水,接着便使尽全身力气想要坐起来。

他将眼睛紧紧地闭上,然后又用力地睁开,接着又将周围的一切扫视一遍,感受着眼前陌生的一切。

“到底多少年?”他问道。

“您最好有心理准备啊。”

“哦?”

“年数已经超过了一罗(十二打)。”

“你说超过了什么?”听到这陌生的词语,他有点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对方两人同时说话,导致他根本没听清楚用十进制表达的数量究竟是多少。

格雷厄姆再次询问,“你刚才说的是多久?请别再那样看我,告诉我实情!”窃窃私语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他静下心来,听到了几个重要的词语,“超过两个世纪了。”

“多少?”他失声大叫起来,“谁说的……?两个世纪,那是多少年?”他转过身子,对着一位年轻人吼道,他以为是这个年轻人说的这句话。

“是我说的。”长着红色胡须的人说道。

“两百年!”格雷厄姆反复叨念着这几个词,原本他以为获得的答案会是诸如“长期睡眠”等概念类型的词语,然而得到的却是用“世纪”这样如此精准的词语来标注的时间长度。他不得不承认内心沮丧到了极点。

“两百年。”他又忍不住重复了一遍,并且在脑海中逐渐显现,这个数字所代表的时间跨度究竟是多长。随后又忍不住感叹,“唉,不过……”想到这里欲言又止。

“你……你刚刚说是……”

“两百年,也是两个世纪。”红色胡子的人再次确认。

再次陷入了沉默,格雷厄姆望着他们认真的面孔,终于确信,这一切都不是开玩笑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我陷入了昏迷,然后不断地做梦,昏睡不可能持续这么长时间的啊!肯定不对……这一定是你们开的玩笑!你们告诉我……或许就在几天前,我还在康沃尔海滩漫步……”说着说着,他便没有了底气,声音也弱了。

长着亚麻色胡须的人说话也变得支支吾吾起来,“先生,我对过去的事情记不太清楚了。”言语中透露出明显的心虚,说完之后还特地看了一圈周围的人。

“先生,您说的确有其事。”最年轻的那个人接着说,“您说的是位于康沃尔西南一带的奶牛场那边吧?叫波斯卡斯尔,曾经属于康沃尔公爵。我曾经到过那里,现在还有一栋房子在那里呢。”

格雷厄姆顿时将目光投向那个年轻小伙子,“是的,波斯卡斯尔!就是波斯卡斯尔!多么亲切的波斯卡斯尔!我就是在那个地方……倒下睡着了……可是我又想不起来了,真的想不起来了。”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按住自己的额头,低声自语道,“两百多年啊!”他的声音开始变得急促,面部的表情也开始标的扭曲,内心却充满了阴霾。“如果我真的沉睡了两百多年,那我曾经认识的所有人不是都已经不在了吗?是的,每一个人,每一个跟我见过面或者说过话的人。”没有人回答他。

“我们的皇室和女王陛下,还有那些效忠她的大臣和牧师们。各个阶层的人民,大概……不知道英格兰是否还存在。想想那是一个多么安静祥和的地方啊!那么伦敦呢?这里就是伦敦吧?所以你应该就是我的代理人吧?是的,代理人,可是他们呢……难道也是代理人吗?”他不安地坐着,脸上的神情焦灼而呆滞,显得憔悴不堪。“可是我为什么会到了这里呢?别!先别跟我说话。让我安静一下……”他就这样安静地坐在那里,伸出手揉搓着眼睛。不一会儿,又有一小杯粉红色的液体被拿到了他的面前,他放下挡在眼前的手,一饮而尽。这要的抚慰功效是立竿见影的,很快他便开始痛哭起来,而且哭得那么酣畅淋漓。

哭了一会儿,他抬起一脸泪水的面孔望着他们继续哭泣,样子甚是滑稽。“可是……两……百……年!”他已经泣不成声,歇斯底里的样子看起来着实诡异。他再次用手遮住了脸。

又哭了好长时间,他终于慢慢安静下来,他坐起身,把双手放在膝盖上,那样子简直跟当年伊思比斯特在彭塔根悬崖上见到他时一模一样。随后,一个别样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声音十分浑浊,给人一种张扬跋扈的感觉。“这是在干什么?你们为何不提前向我报告?”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明显那是属于权贵阶层特有的步伐。“你们能保证这样能成功吗?会有人为此付出代价的。必须让这个人静下来,所有的入口都已经关闭了吗?必须让他彻底安静,任何事情都不能向他泄露,他已经知道什么了吗?”一个长着金黄色胡须的人说了一些话,却分不清说的是什么。格雷厄姆把头转过来,正好看到一个男人走进来,他的身形矮胖,但是看起来很壮硕,脸上没有长胡子,鼻子是长长的鹰钩状,脖子粗大,下巴很宽。他眉毛浓密但略微倾斜,差点跟鼻子长到了一处,在深灰色的眼睛上方显得特别突出。这样的五官是他看起来有点吓人的威严。突然,他的怒气转到了格雷厄姆身上,随后又殃及了旁边那个长着亚麻色胡须的人。“要这些多余的人做什么?你们最好都离开!”他的口气已经非常恼怒。

“离开吗?”红胡须的人说道。

“没错,现在就走,而且出去时别忘了把门关上!”另外两个听他讲话的人急匆匆瞥了格雷厄姆一眼,看得出心里极为不满。但还是恭敬地转身,直接走向那面正对着拱道的墙壁,远远看去,那面墙壁根本是走不通的。按照格雷厄姆料想,他们应该穿过拱道才对,但是他们完全没有这样走,接下来还有更奇怪的事情,这座怎么看都是固体的墙面上,一条墙体“啪”的一声卷了起来,高度刚好在两个人的头顶上。待他们从墙内穿过后,马上又落了下来。片刻之间,这里只剩下三个人,新来的这一位,加上格雷厄姆,还有那个身穿紫色上衣,留着亚麻色胡须的人。

一段时间之内,格雷厄姆都没有得到新进来那个人的注意,这位身形壮硕的人一直在询问他的下属,也就是紫色衣衫的人,那个他们负责托管的对象治疗情况究竟怎样了。他讲话并不模糊杂乱,但是格雷厄姆却只能听明白一部分内容。很明显那个人情绪很激动,格雷厄姆从昏睡中清醒显然对他来说也是个大大的意外,甚至还是个令人害怕与烦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