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2/17页)

郑能谅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那是我俩的事。”

“哦?是她不让你碰?还是你的问题?”戴珐珧不依不饶,“是心理的问题?还是……生理的?”

“我俩好得很,你还是先操心自己的脚吧!”郑能谅说着从墙角捡起一根钢筋,走回卫生间,俯身敲了敲蹲便器的挡板,又朝排水口的缝隙比划了一下,“实在不行就把它砸了,或者撬开。”

“撬?”戴珐珧感到一丝不安,“这也太野蛮了吧,这插进去往哪借力?别蹲便器没撬开,我脚先撬开花了。”

郑能谅耸耸肩:“我这智商水平只能想到这些粗暴的蠢办法,要么就用砸的撬的,要么还是另请高明,诶,对了,我帮你报警吧,警察叔叔肯定专业。”

“报警……那还不上晚间新闻啊!”

“也是,这动作难度系数的确不小,”郑能谅打量着她,戏谑道,“新闻标题应该是——美少女以脚当搋子,蹲便器不慎吞异物。”

“哈哈哈!”秦允蓓银铃般的笑声破空袭来,瞬间漾满整个屋子,还未散尽,倩影已飘过墙角:“这是在玩啥呢?”

郑能谅如释重负:“嗨,你可算来了,阿珧的脚卡在蹲便器里了,你又不在,她又不好意思惊动别人,就把我从隔壁叫来帮忙。这不,我只想到了简单粗暴。”说着,挥了挥手里的钢筋。

“嘿,别啊!会弄伤的,”秦允蓓咬了咬嘴唇,眼珠滴溜溜一转,将手上一大袋饮料往郑能谅怀里一塞,“我来!”

郑能谅接住饮料,下意识地把钢筋递过去:“咋地?你钢筋玩得比我溜?”

秦允蓓笑着一转身,从淋浴区拿来一瓶沐浴露,走到戴珐珧身边蹲下,朝她一挤眼:“别怕,洗洗更健康。”说着,打开瓶盖,将沐浴露顺着她的脚踝均匀倒下。

“聪明,”郑能谅轻轻夸道,“我怎么没想到呢。”

“嘿嘿,你不是没想到,你是没舍得那么快想到吧,”秦允蓓一边调侃他,一边对戴珐珧说,“试试。”

戴珐珧抬了抬脚,苦笑道:“不行,不够滑。”

“那就只有用贵的了。”秦允蓓利落地从郑能谅提着的塑料袋里摸出一瓶按摩油,二话没说就撕去包装拧开盖子,正要倒,忽然想到了什么,立马又从塑料袋里抽出一瓶冒着寒气的矿泉水。“有点冰,忍着点。”话音未落,水已倒下。

戴珐珧的玉足轻轻一抖,晶莹的沐浴露伴着清凉的矿泉水迅速消失在排水口,转眼又覆上一层香气扑鼻的按摩油。秦允蓓弯下腰,细心地替她将油抹均匀。

“这是给我做精油足疗啊。”戴珐珧开着玩笑一收脚,轻松脱险。

“嘿,要是满意记得给小费哦,”秦允蓓轻轻一甩头发,站起身来,“热胀冷缩加精油润滑,再脱不开就只能拆了蹲便器了。”

“有个这么多才多艺的女朋友,你可真有福了!”戴珐珧指指郑能谅,刚一抬脚,就痛得一个趔趄,“哎哟!”

“诶,脚背都肿了。”秦允蓓连忙扶她坐在台阶上,对郑能谅说:“去拿几块毛巾来。”

接过毛巾,秦允蓓便用另外几瓶冰镇饮料做了几个简易冰敷包,将戴珐珧的左脚围了个严严实实。见她料理得如此娴熟,郑能谅都有些自惭形秽了——从头到尾,他就没帮上什么忙。

秦允蓓一抹额头的汗珠,看了看郑能谅:“咦,你还在这干嘛?”

郑能谅挺了挺身子:“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秦允蓓噗呲一笑:“哦,阿珧等下可能要冲个澡,还要换衣服,要不,你来帮她?”

“呃……”郑能谅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行啦!这是女浴室,你还没呆够呢?”秦允蓓抓住他的肩膀将他转了个身,朝向出口,“你赶紧去附近的药店买点碘伏消毒液、消炎药和包扎用品来,在外面等我们。”

在秦允蓓有条不紊的安排和照料下,戴珐珧的伤势得到了及时妥当的处理,回去后没几天便痊愈了。为此,戴珐珧还特地给郑能谅打了好几次电话,再三向他道谢。郑能谅不好意思地说,其实都是秦允蓓的功劳。戴珐珧连连称是,又再三邀请他去看电影、吃大餐,欲表谢意。郑能谅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支支吾吾推掉了。

转眼又到期末,这个寒假对冉冰鸾而言意义非凡,宋颖哲终于答应去他家过年,这就算是第一次正式见家长了。相恋五年多,两人的感情与日俱增,有如胶似漆的亲昵,却没有如狼似虎的放纵,单纯优雅得如童话一般,因为宋颖哲早与冉冰鸾有约在先,要把“第一次”留到穿上婚纱的那一夜。心眼实在的冉冰鸾始终恪守这个约定,每每点到为止,为此没少受“阅女无数”的阚戚智的嘲讽:“出道比我早,上道比我迟。”

郑能谅也满怀期待,因为孟楚怜在几个月前的一封信里提到过,今年过年可能回淳源玩几天,他的心当时就飞回了千里之外的故乡,为此他还婉拒了秦允蓓邀他去她家过年的请求。凌晨五点一刻,洗漱完毕穿戴整齐的郑能谅直奔最近的火车售票点,领教过一次春运列车风采的他不想再为了避免触发盗格空间而缩在一个充斥着各种男性气息的过道角落煎熬几十个小时,更不想再用纸尿裤应对根本挤不进厕所的窘境,所以他决定赶个早,买张相对舒适一些的卧铺票。

事实证明他太天真了,还没开始工作的售票点早已人满为患,有的裹着被子在睡觉,有的围成一圈在打牌,有的忙着叫卖香烟零食,紧闭的三个售票窗前都排着绵延数里的长队,远远望去如同一个巨大的“爪”字,令郑能谅油然而生百爪挠心的焦灼,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相比,买春运火车票简直就是千军万马走钢丝。太阳从地平线升到头顶又滑入地平线,三条长龙始终气势恢宏,不时有黄牛党来嘘寒问暖,囊中羞涩的郑能谅只好说自己是替人站队的。终于熬到售票窗口,却被告知元宵节之前的票已售罄,他恳求售票员帮忙再查一遍确认下,排在他后面的中年女子就不耐烦地催促起来。他回过身刚要与其理论,一看她满面风霜的疲态和怀中酣睡的婴儿,便默然走开了。

校区在五个街区之外,郑能谅等了十多分钟也没见一班公交车,却等来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他将硬币塞回口袋,走出站台,没入茫茫雪色之中。雪遮住了四周景物,也盖住了各种声音,天地间仿佛只剩他一个人,多么熟悉而纯净的孤独感。一个人听音乐,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坐公交,一个人漫步雪中,与其逃避忍耐,不如尽情享受。呼啸的风就像一个极度渴望爱的小情人,拼命往人怀里钻,一阵阵无孔不入;飘扬的雪花则似那不安分的嘴唇,争先恐后吻向发梢、眉头、鼻尖、嘴角、颈后和胸口,一步步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