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Iridescent Wave虹色浪潮

For All Tomorrow's Parties. 全为明日派对。

——SBT(Silicon-Bio Technology)公司广告词

7

每隔15秒,便会有一束白光刺入房间里唯一的窗户,瞬即消逝,屋内昏黄的基调那一刻被漂白几分,事物的影子像是被赋予了生命,惊惶失措,躲避着光源做圆周运动,在布满霉斑与缝隙的墙壁上蔓爬,最后遁入虚无。

那道光第一次出现时,小米以为自己看到了希望,她疯狂地撞击着墙壁,用嘶哑充血的声带呼救,那道光消失了,除了海浪的叹息声,一片死寂。

那道光第七次出现时,小米的嘴已经封上了胶带,任凭她拼尽全力,发丝凌乱,眉目狰狞,也只能在平滑表面上制造出一洼银灰色的凹陷。她的双手同样被胶带牢牢反捆在身后,将两块肩胛骨向后撕扯成钝角,泪和汗混杂在一起,刺痛她的双眼,浸湿领口。她能感到身上到处火辣辣地疼,却不知道伤在何处,像是无数蚂蚁舔舐着神经末梢,带着一种凌迟般的快感。

现在,小米只有两条腿是自由的,她曾用它们猛力踢踹过眼前这几个男人的裆部,甚至尝试强行闯出铁门,结果整个身子被架起,双膝磨地被拖甩回角落,像只无主的野猫。

光第十五次掠过。男人的脸亮起,肩上的贴膜在强光中颜色变得黯淡,可以清晰看见大臂上的汗毛,肘窝中的血管,泛红的针眼,他们的动作在蒸腾的热气中迟缓,汗珠滴落,嘴角咧开,露出蜡黄色的珐琅质,他们说了句什么,笑声盖过了潮水声和冰箱的压缩机鸣响,小米看见自己苍白的大腿,那条柔韧肮脏的工装裤已经不知去向,一股垃圾腥臭气味,她的膝盖与脚踝分别被光头男和疤脸男牢牢固定住,拉扯向不同的方向,露出她最柔软的角落。

那个叫做刀仔的男人蹲下,在她双膝形成的山谷间,血红的火焰贴膜在肩头燃起,点亮了他的瞳仁,轮廓鲜明的面孔透着邪气,唇钉与鼻环轻轻相触,他仔细端详着小米的两腿之间,像在研究什么神秘现象。

这粒肉蚌还没开过光咧。他竟是一脸惊讶。垃圾雏。其他两人痉挛怪笑起来。

光第二十二次路过。现在小米知道,那只是灯塔,与希望无关。

刀仔纤长的手指一路向上,停留在小米尚未发育完全的胸部,像是节肢动物般抓挠了两下,然后开始隔着衣物揉搓左侧乳头,他看着那个小小的突起变大、变硬,脸上仿佛嗑了药般绽放出奇异的色彩。他揉搓起右侧乳头。

小米愤怒地瞪着他,疯狂地扭动身体,想要躲开他的凌辱。胸前的两个突起如同按钮般传递着复杂的信息,一阵阵电波般战栗的欣快覆满全身,同时交织着恐惧与羞耻,她面色潮红,努力遏制住自己想要呻吟的冲动,上下牙关咬得嘎嘣响,她浑身僵硬,似乎只有运足全部力气才能抵挡住那种原始的快感。她想把眼前这几根手指齐生生地咬下来,连肉带骨一起嚼成碎渣,再吐到他脸上。

湿了湿了。光头用普通话大喊,脑壳油光锃亮,似乎让小米听懂可以令他愈加兴奋。他卖力地钳制住猛烈挣脱的大腿。

小米绝望地看着刀仔吞下一粒荧光紫色的胶囊,喉结上下跳动,他皮带扣松开,宽大的丛林色运动裤坠落地面,激起浮尘,那道弧线从他胯部缓慢升起,昂首挺立在小米面前。

她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看到过男性器官,尤其是在充血状态下。动物濒死的呜咽声从她喉部传出,泪水淌落,她将哀求的眼神投向那名男子,全身颤抖如同癫痫发作。那男子却无动于衷,呼吸急促,瞳孔扩张,神志涣散,所有精力似乎全部汇聚在那件膨胀的器官中,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它暴虐的猎杀。

第四十九道光,刺穿了小米的身体,从未体验过的撕裂感如潮水般吞噬着她仅存的意识,大腿内侧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抖动着,她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沿着双腿流淌、滴落,整个背脊向后弓起,面孔后仰到极限,仿佛颈椎就要折断,巨大的痛楚让她眼睑震颤,无数细小的光点从视野边缘向中心迸射。整个世界变形了。

然后万物开始进入一种均匀有力的节奏。

白光变得缓慢,间隔被拉长,小米知道这只是错觉,这个世界从不为她改变丝毫,她徒劳地数着,那道光重复出现了上百次,或许上千次,每一次等待都比前一次更加漫长,仿佛永无休止。男人不知疲惫地进入她的身体,每次潮湿的撞击都让她眼前的世界震颤、收缩、光点浮现,她已感觉不到疼痛,只是麻木,和深深的厌倦。

那些光点像休眠数万年的单细胞生命,随着每一次神经末梢的刺激而苏醒,绽放出各种荧光色,然后互相吞噬、融合、扩散成光晕,像心跳般放射出有节律的波纹,逐渐消逝在现实背景中。

像是某款增强型的数码蘑菇效果。

小米不知道自己该是怎样的情绪,愤怒、屈辱、绝望、悲伤、仇恨……似乎都是,又都不够确切。她无法清晰地界定那种感觉,那不是言辞所能描绘的无形之物,随着那道亮光、温热的体液、刀仔的每个动作、毛孔的每丝刺激而流淌变化。熟悉的物事闪现,家乡的树、母亲的泪、辣椒酱、沙滩上的潮水涨落、垃圾、芯片狗鼓胀的尸体、塑料燃烧的臭味、夕阳、夜色中起伏的海平线、粉蓝色鮀光、文哥的怪异义体、月光、月光下的陈开宗、鬼节上挺身而出的陈开宗、并肩躺在星空下的陈开宗……

这些遥远的、不真实的记忆碎片随着刀仔的加速冲刺,愈加混乱地拼叠在一起,小米感到体内开始燃烧,灼热的皮肤上汗液滋滋翻滚,高温蒸发成水汽,朦胧她的视野,房间内的一切都带上了些微诡异的不规则形变,如同荒漠中的海市蜃楼,永难醒觉的噩梦。

两名帮凶压着业已瘫软的大腿,兴奋议论着莞城红灯区新项目,东欧货色,高度改造的腰椎悬挂系统,可满足极端变态者的需求,可调级强化括约肌义体,带电动马达的大洋马,疤脸男浪笑着,面目扭曲如胶状体,左脸伤疤充血透亮。

小米突然猛地一震,感觉什么东西抽离了她的下体,空虚如潮袭来,下一秒,嘴上的灰色胶带被硬生生撕开,热辣如被灼烧金属烫掉表皮,她的视线尚未来得及聚焦,便感觉有粗糙手指捏紧自己喉管,强迫她张开双唇呼吸。一件腥咸滚烫的物体趁机塞满她的口腔,在硬腭与舌苔间不由分说地摩擦进出。

那个名叫刀仔的男子发出非人的呻吟,动作愈加粗蛮暴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