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看伤

阿弗回过头去, 却见赵槃已不知何时靠在了她身后。

她眼瞳微瞪,下意识就捂住了身前的纸张,“殿下?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赵槃眼皮挑了挑, “那是什么?”

阿弗尴尬地笑笑, “没什么。”

她一边装作不在意地将自己写的东西夹在了一本书里, 一边殷勤地起身把赵槃推到了旁边,“殿下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赵槃今日好像很疲劳似的, 并没什么心思深究。

他阖了阖眼,散散淡淡地坐了下来, 手指也低低地向下垂着,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他扶了扶鬓, “想你了不成么?”

阿弗讪讪抿嘴,“殿下政事繁忙了吧?要不我给你捏捏肩?”

赵槃摇摇头,“过来些。”

阿弗依言过去了。

赵槃揽住她肥了一圈的腰,指节轻柔地刮着她的腹部,“是大了些。晚上可还睡得好吗?”

阿弗被他弄得有些痒,不禁后退了一步, 摆摆手, “挺好的。就……还是有时候想吐。不过都是些小毛病,殿下不用担心我。”

赵槃见她又缩身子, 口吻夹杂着一股郁气,“你能不能别老殿下长殿下短的?听来跟那帮烦人的老臣一样。”

阿弗哑然,“你不爱听吗?”

他垂眸,“不爱听。”

阿弗一笑。

他这般神色, 半点指点江山的豪态都没有, 疲惫又委委屈屈的, 看起来很像是个出船一天归来的渔家汉子, 让人忍不住就想慰劳慰劳。

阿弗坐在赵槃膝盖上,抬手欲摘去他头上的小帽,却猛然发现他那白净的额下似乎藏着块纱布。

阿弗一愣,“你怎么了?”

赵槃眸光暗晦,沉吟了片刻,“与你无关。”

阿弗莫名腾起一阵无名火。

与她无关?是不是又跟政事有关,所以才与她无关?

赵槃总喜欢这样堵她。

她像是被困住了,任何涉及“政事”的,她连听一听问一问都不行。

在赵槃眼里,她就是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孺之辈?

阿弗本来也没对纱布下的东西那么感兴趣,听赵槃这样说,顿时起了逆反的心。

他说与她无关,那她还就偏要看看。

鬼使神差地,阿弗一手倏然揪住了他的领子。

赵槃亦带了几分讶色,随即眼色浓重了起来,挥挥手,道了一句别闹,便欲甩开面前的女子。

阿弗挑了挑眉,不知哪来的勇气,直接把他的手掰了开去。

她想起了赵槃之前经常对她说的那句话,忍不住反过来用了回去,“你能不能好好听话?”

“什么?”赵槃猛地挑挑眉,“你再说一遍?”

两人本就坐在榻边,这一下阿弗用的力气不小,赵槃猝起不意,竟顺势往后倒了一倒。

“嗯……!”赵槃呼吸微重,直接倒在了丝被之间,随即阿弗的手压在了他的肩头。

阿弗倒也不是要压着他,只是想借力,借着压着他的劲儿去扒开他头上的帽子,手才不由自主地放在了这个地方。

她没理会身下男子异样的目光,拨开他的手,便快速看了看纱布下的东西。

蜿蜒的血痕从纱布里渗出来,足足有一寸多长,刚好被小帽挡住。

好严重……

阿弗略略诧异地望着赵槃。

“这样严重的伤?”她眉峰不由自主地拢起,又问了一句,“到底怎么回事?”

两人这么一折腾,床榻帷幔千层万层地落下来,正好把他们两人都给圈在其中。

氛围略微有点奇怪。赵槃眼眸微澜,朦胧地望着身前的人。

第一次被女子细腻柔软的小手给反过来压制住,一时让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头顶风铃被撞得叮当乱响,他心曲也乱得不轻……他曾无数次这般把她放在榻上,如今风水轮流转,竟……反过来了?

呃。

赵槃霎时感觉喉咙有点紧,一股莫名情愫把他吞噬,像是跌落冰湖里似的,怎么挣扎也动弹不得。

况且他也确实不敢动,阿弗离得那样近,他稍微一动,就被碰到她的肚子。

阿弗见赵槃失神,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你哑巴啦?”

赵槃恍然反应过来。

他强作漠然,“起来。”

阿弗顿时惧了惧。每次听他这般冷淡地说话,总是下意识要怕。

不过她还是没放手,手心还紧了紧。

她也不能老这么被他吓唬着吧?

赵槃瞥见自己的衣衫被阿弗攥得皱一团,只得又沉着嗓子重申了句,“孤使唤不动你了?”

阿弗闻言,刚刚软下来的神色顿时又阴沉起来。

又拿太子的身份压她?

她沉默半晌,不高兴地咬了咬唇。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赵槃发丝凌乱,头上的发髻也松垮了。

他被阿弗给拿制着,无奈地困在一个角落里,手贴在身侧两边,碍着她拢起的肚子,也不敢强行拿上来。

被阿弗那双泛光的双眸盯着,既不能动也不敢动。

最可怕的是,他心里还有点诡异的缱绻感觉?

赵槃张了张嘴,第一次觉得如此之窘迫。想要避过头去不去瞧她,却又被她的小手抓得心痒痒。

明明一个温柔软弱的小姑娘,何时变得这么咄咄逼人了?

对峙良久,赵槃终是败下阵来。

“是在宫里受的一点小伤。”他拖着尾音说,“你不用担心,没有什么大事。”

阿弗自然不大相信。

他可是太子啊,谁能把他怎么样。

若说能把赵槃怎么样,除了皇帝应该没有别人了。

阿弗若有所思了片刻,眼底的浑浊才渐渐退了。

她心下重新恢复清明,这才看清她现在这个举动……略微有那么一点僭越无礼。

她懊恼地瞧了瞧赵槃,对方一双妙目也正别有意味地盯着她。

刚才她做出那番冲动的举动全凭着一股无名火撑着,此刻无名火泄了,她感觉身子软软的,什么豪情壮志也没了。

阿弗唇瓣轻颤。

僭越了僭越了。

……也不知他生气没有?

阿弗浮现点悔色,迅速从他身上退下来,忙不迭地站到了地上。

“殿……呃,你恕罪。”

赵槃心口微微起伏,理了理衣襟才坐了起来。

他神色过了好久在落定下来,模糊地夸了一句,“嗯。能耐了。”

“你也挺不安分的。”她小声反驳,“殿下,以后你在这儿吧,我出去干活,应该也能养你。”

赵槃一瞬间的晕眩,再次困惑地眯了眯眼。

“什……么?”

阿弗狐疑不定地眨着眼,却不敢再说话了。

赵槃掠过阿弗。

他没听错吧?

她那些奇奇怪怪的理论真是越来越叫人不理解了。

赵槃夺过她绞着衣襟的手,阿弗倏然沉了沉嘴角,“我都道歉了,你又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