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的剑意

安世剑,顾名思义,寓意着盛世永安,太平清明。

这曾是沈漓安在盛鸣瑶上山后的第七年,亲手给她锻造的剑,算不上最好的材质,也不是顶尖的工匠制造的,可盛鸣瑶很喜欢。

特意取名“安世剑”,一个“安”字,除了寓意平平安安,同样也是沈漓安的“安”。

盛鸣瑶收起了脸上戏谑的神色,看向了沈漓安,面无表情道:“师兄觉得呢?”

最后一次机会,盛鸣瑶这么对自己说道。

怎么说呢?盛鸣瑶这个人很矛盾,总是记仇又念旧,若是亲近的人,她向来不介意多给对方几次机会。

沈漓安抿唇,正当他想要说什么时,又被身边的游真真拽住了衣袖:“沈师兄,你可不能帮亲不帮理啊!”

原本游真真还害怕盛鸣瑶记得这件事,与自己闹起来,因此一开始底气并不足。可如今看来,盛鸣瑶竟是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游真真简直压抑不住内心的雀跃。

她拉着沈漓安的衣袖就开始撒娇道:“就一把剑嘛,被她故意毁坏的罗纹碧玉盘可是爹爹特意为我寻来的飞行法器,漂亮又实用,若不是师兄你求情,我才不会同意私了呢!”

沈漓安叹了口气,仍由着游真真扯着自己的袖子,转而看向盛鸣瑶,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多情,无奈地叹了口气:“瑶瑶,你把佩剑给她赔罪,师兄日后再给你寻一把便是。”

果然如此。

说实话,盛鸣瑶一早便料想过会是这个结果。可有些话,若不是亲耳听到,心中总有一份惦念,也总还抱着一丝妄想。

到是周围有些看好戏的弟子咂摸着,又想起了之前的传闻,忽然察觉到不对味儿了。

“之前不是传说,沈漓安和盛鸣瑶是一对吗?还为了她顶撞了玄宁真人来着?”

“假的吧?你看这……”

“可是传得有鼻子有眼啊,不可能是空穴来风吧?”

从传闻出的那日起,盛鸣瑶就料到了今日。

这世道,总是对女人苛刻些,就连传闻里,也下意识给沈漓安安排了一个风光霁月的保护者形象。

半点没提,盛鸣瑶是为了什么,才受的伤。

“师兄又是如此。”盛鸣瑶平静地看向沈漓安,“什么也不问我,便自顾自地帮我认下了罪。”

盛鸣瑶环顾一圈,对上了不少围观弟子或是打量,或是好奇的眼神,她轻轻点头,坦荡荡地站在原地:“我要说明两点。”

“第一,我不是强盗。”

“第二,我承认游真真师姐的罗纹碧玉盘确实被我用了引雷符炸坏,算得上是损坏在了我的手里。”

周围弟子顿时炸了锅,细细碎碎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不过说实话,光是盛鸣瑶这份气度就让人心生赞叹,更别提有了游真真的矫揉造作、颐指气使作为对比,不少人都不自觉地偏向了盛鸣瑶这边。

游真真本来还很自得,可仔细一听,却发现根本没几个人针对盛鸣瑶,几乎都在窃窃私语,议论她的脾气。

还不等游真真发作,盛鸣瑶见达到了自己烘托气氛的目的,又开了口。

“引雷符何其尊贵?我为什么要将它用在你那个破罗盘身上?”

“若不是你侮辱我师尊在先,挑衅我在后,更是要亲手夺取师尊送我的生辰贺礼,我又如何会用引雷符?如今游真真师姐旧事重提,我反倒想起,你是不是该给我道歉,顺便赔我一张引雷符?”

有条有理,令人信服。

围观弟子中有一部分曾听过盛鸣瑶在门外论道,他们早就对盛鸣瑶改观,心中颇为佩服。

因此游真真不仅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盛鸣瑶被万人嫌’的画面,甚至还得到了不少弟子鄙夷的眼神。

在人家面前侮辱人家的师尊,还还要挑衅人家,最后倒打一耙。

你说这人怎么能这么无耻???

游真真身为炼药长老游隼的爱女,哪里受得了这种气,顿时脑子一热,不顾一切地冲着盛鸣瑶大吼:“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俩比一场!用实力定胜负!”

原本都打算抬脚走人的盛鸣瑶停下脚步,不止是她,连周围弟子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眼神。

这已经不是恃强凌弱了,这根本就是打算单方面虐杀吧?!

要知道,游真真虽然天资算不得出众,但毕竟年长盛鸣瑶许多,父亲游隼又是药宗炼药长老,这些年在掌门常云的默许下,没少给她好东西。

一个练气后期,一个筑基后期,这可是整整一个大境界啊!

游真真自觉失言,她也自己一个筑基后期对练气期弟子发出约战着实丢脸。可偏偏此时朝婉清开口:“好啦,真真,这次是你不对,你给瑶瑶道个歉就好。”

“我不!”游真真下意识反驳,“凭什么我给她道歉?要么就打一场,败者服输!”

“这……”朝婉清咬住下唇,像是为难极了,伸手又拽了拽轮椅上的沈漓安的衣袖,“可是瑶瑶绝对打不过你的呀!师兄,你帮我们劝劝瑶瑶嘛!”

沈漓安最怕这样的场景,身边的三个女孩儿,都与他关系亲密,以沈漓安的角度来看,她们都是师妹,一个也没有坏心。

可为什么偏偏就要闹得这么不可开交?

沈漓安生性温柔,不擅长拒绝人,也总是将人固定在一个‘人设’里。

在他的心中,游真真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大小姐,与盛鸣瑶虚张声势的嚣张不同,她天生任性刁蛮,可哄一哄,也就没事了。

沈漓安顺着朝婉清的话 ,将目光投向了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那儿的盛鸣瑶。

这么一看,沈漓安脑中突兀地浮现起了多日前,盛鸣瑶喃喃自语时的脆弱,心中一软。

瑶瑶啊,为什么总是这么喜欢为难自己。

暗自叹了口气,沈漓安将轮椅推到了盛鸣瑶的身边,温声哄道:“瑶瑶,这件事私下解决,就当给师兄一个面子,好不好?”

【……师兄就做主把这心头血让给婉儿,好不好?】

又是这个语调。

盛鸣瑶轻笑起来,旁人只见原本冷若冰霜的美人忽然眉眼弯弯,秾稠到化不开的艳色正以她为中心缓慢散开,中间站立着的美人,好似一朵缓缓绽放的罂粟花。

“……为什么大家都说朝师叔是‘仙府第一美人’啊?”一个刚入门不久的外院弟子小声嘟囔,声音不大却也不小,所有人都能听清。

“明明盛师叔比她更好看嘛。”

众人不约而同的轻咳,以此掩盖此时突然尴尬的气氛,然而无一人出言帮朝婉清辩驳。

至于原因,大家心中都有杆秤。

被用来对比衬托的朝婉清更是尴尬极了,从她到般若仙府乃至如今,从来都是旁人捧着她哄着她,哪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