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整整一个午后, 林秋白都支着下颔望着沙滩海岸出神。

连云流玅什么时候离开他都毫无印象。

难得拥有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午后,直到他注意到天边海平线隐隐约约透露出五彩斑斓的霞光,似乎有许多不同门派的修士在那里交手, 林秋白才从脱离那种深沉专注的沉思, 后知后觉察觉臀部后面若有似无的灼热感。

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

是昨天晚上祝西烛一夜放纵的后遗症, 之他是至阴之体承受能力已是绝佳, 但祝西烛体型高大魁梧那东西实在太过逆天, 所以次数过多后还是会有隐约不适, 只不过之前宿醉反应更加明显所以暂时分摊了注意力。

应对这种羞于启齿的问题,林秋白已经很有经验。

他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思考, 从储物袋里摸出巴掌大的圆匣, 正面龙飞凤舞篆刻三个字——

护菊膏。

背面一行小楷行云流水入木三分:滋润消肿, 呵护收敛。

林秋白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个事儿,熟门熟路用指尖挖了一坨白润膏体抹在伤患处, 冰冰凉凉那种灼热感很快就降下去, 正在这个时候他听见外面隐隐约约传来宁朗的声音。

他手脚麻利地套上裤子, 刚把护菊膏扔回储物袋,门就被敲了敲:“秋白。”

“进。”

宁朗踌躇了两秒, 才伸手推开门,昨天比试台上失利让他没有达成和林秋白的约定,他纠结失落了一整个晚上, 但他天性豁达, 何况还有御兽门师弟们给他打气,他这才很快就调整过来。

推开门后他看到青年趴在摇椅上,璀璨绚烂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发稍眉角,衣摆撩上去半截,露出一段线条流畅白腻柔韧的腰线, 宁朗脑袋里嗡嗡作响脸慢慢涨红,连想说什么都忘了。

“宁朗?”林秋白懒洋洋趴在摇椅上,随手拍拍旁边的床榻:“来坐啊。”

宁朗吭哧吭哧慢慢挪过去,在茶几旁的竹椅坐下。

“怎么忽然跑过来了?”林秋白问:“有事?”

宁朗抓起凉茶往肚里猛灌,好不容易才把怦怦直跳的心跳压下去,闻言道:“有人在海域岛附近发现了沧落入口,现在各仙宗全乱了正聚在一起讨论商议对策。”

身为神之遗地沧落本就不止一个入口,只不过之前有封印阻碍所以不引人注目,现在封印松动入口也被接二连三发现。

林秋白:“那些人怎么说?”

中央岛参会讨论商议的全是各仙宗代表,宁朗作为御兽门代表当然也去旁听,回想起会议时那些人的嘴脸,他蹙起眉:“翟蔺长老和其他德高望重的长老们全都去入口看过,封印的确有裂缝,但直封印完全碎裂失效至少还需要一千年,所以他们都认为现在只要处理捡漏跑出来的魔物就足够。”

林秋白稍微琢磨,也就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想。

千年前封印沧落就牺牲了上万名大乘期大能,现如今要加固封印肯定也需要用生命献祭,在这个灵气衰竭的末法年代,能修炼到大乘期的大能无不是历经千辛万苦的惜命之人,自然不可能牺牲自己去堵枪眼,至于千年后封印失效,那时他们都已经老死,也管不到身后之事。

“刚才海平线那里……”

“也是个跑出来的魔物,”宁朗从怀里摸出巴掌大的方镜,他让契约灵兽留在那里帮忙,两方心意相通他捏了个法决,方镜顿时浮现出正激战的场景。

沧落入口位处于海岸悬崖峭壁下方。

海岸人头攒动全是各仙宗修士,他们面前是连绵千里漆黑如墨的峭壁,周围魔气翻腾,草木枯死方圆数里生机断绝,恶念肆虐,污浊不堪。

漫天摇曳的各色道光,在上百名修士的齐心协力下终于将庞然大物的魔物头一举斩下,然而不等其他人欢呼,魔物狰狞扭曲的腹部骤然裂开一个大口,将附近一名修士吸入腹中,不过多时,那阴气磅礴的横截面竟然又慢慢凝出一个新头,黏稠腥臭的粘液窸窸窣窣往下垂落,将地面荒草腐蚀出大片大片的蚀洞,忽然有人冲口一声惊呼——

原来那颗畸形丑陋的头居然是之前被魔物吞进去的修士。

魔物晃动着圆滚滚的肚皮朝众修士走来,半透明肚皮里凹凸不平,似乎有什么活物在里面挣扎,时不时凸出一张似曾相识的人脸,或一条腿一截胳膊。

在场修士觉得不寒而栗,又恶心得不行。

各仙宗们长老大能姗姗来迟,但到的人却很齐全,就连“杀妻祭天法力无边”的俞家主也悉数到场,翟蔺长老扬手一记金罩困住魔物的行动,道衍宗宗主也出手了,几道风林火山符箓宛不动如山,出手如风,宛若火莲业火落在魔物头顶,转眼之间整个魔物浑身缠火喉咙里爆发出毛骨悚然的惨叫。

腐烂的焦臭味弥漫开来。

有人跑到草丛边吐了:“哇——”

方镜联接有时间限制,超过时间之后镜面画面逐渐消散,宁朗依旧眉头紧蹙脸色隐隐发白,显然是也被恶心得不轻,林秋白关注点却是歪的:“翰天宗不在?”

宁朗牛饮几口凉茶压制住反上来的胃酸:“翰天宗现在自顾不暇,白蛇秘宗和翰天宗翻脸了,离开海域岛前偷偷给翰天宗下了断绝灵气的毒,现在翰天宗弟子们全都灵气溃散道行崩殂。”

林秋白评价道:“狗咬狗。”

“可不是,段景生现在都要被恨死了。”

同一时间,花缘岛偏僻的厢房。

门扉紧闭空气里弥漫着难以言喻的腐烂酸臭味,段景生双眼呆滞躺在床上,他现在修为尽废不过是个筋脉俱断没有前途的废人。何况他下辈子都要这样像泥般瘫在床上,神魂撕裂的剧痛如影随形。

翰天宗曾经多推祟他,现在就有多恨不能扒他一层皮。

段景生这两日都躺在床上,滴水未进滴米未食,短短时间就枯瘦孱弱得不成人形,也没有人扶他解手,大小恭全都在床上,被褥早就散发出刺鼻作呕的气味,正常人在这里面半分钟也呆不下去。

不肖多时,门扉被人从外面推开,是之前来过的小师弟,做了整整两天的心理准备才重新回到这个房间,段景生绝望呆滞的眼神终于有了反应。

“啊、啊……”他一张嘴满是舌肉腐烂的腔肉,生怕小师弟不理解他的意思或再次拔腿就跑,段景生用尽全身力气哆哆嗦嗦从怀里扒出一张揉得皱皱巴巴的纸。

这是他当初在南海藏书房找到的竹简上看到,后来根据记忆拓印下的。

小师弟战战兢兢接过来,不太能懂段景生的意思。

段景生用唯一能动的手指在他手背写了个字。

小师弟这才意会,望着床上惨不忍睹面目全非的段景生,他眼眶微红:“师兄放心,我肯定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