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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拉扎站在长长的会客室里,左耳戴着一台微型翻译器,她听着欧德雷翟讲授的课程,回忆起自己上课时的情况。

我学习这些课程的时候,我们还不知道大离散的那些贱人能做出什么来。

“我们为什么要说性很复杂?”什阿娜问道,“你昨晚送来的那个人一直在说这个。”

“什阿娜,很多人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这一点,但也许从来没人真正掌握过,因为在实践中,头脑需要发挥比身体更大的作用。”

“我们看见变脸者做的那些事,为什么我不可以这么做?”

“什阿娜,复杂事物的背后往往隐藏着更加复杂的道理。通过性的驱使,人们曾经做了许多事情,其中既有伟大成就,也有令人不齿的勾当。我们说过‘性的力量’‘性的能量’,还有‘超越一切的欲望冲动’之类的东西,这些是可以观察到的,我并不否认。但是我们那天看到的,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它能够摧毁你和你拥有的所有东西。”

“我不明白的就是这一点,那些贱人做错了什么?”

“什阿娜,她们无视一切物种,你应该已经感觉到了。暴君肯定知道这一点,除了通过性的力量不断创造人类,他的金色通道还能有什么别的目的呢?”

“那些贱人不会创造东西吗?”

“她们主要想利用这种力量控制她们的世界。”

“看起来她们是在做这件事。”

“啊哈,瞧瞧她们招来了怎样的反抗?”

“我不明白。”

“你知道音言能够控制一些人,对吧?”

“但不是所有人。”

“正是如此。经过长时间的努力,受音言控制的文明找到了合适的方式,最终摆脱了音言的操控。”

“所以,有人知道怎么应对那些贱人的手段?”

“很多明确的迹象表明,是这样的。这也是我们来到拉科斯的原因之一。”

“那些贱人也会到这里来吗?”

“没错,她们想要控制旧帝国的核心,因为她们认为战胜我们不是难事。”

“你担心她们会赢吗?”

“什阿娜,放心吧,她们不会赢的。不过她们对我们有好处。”

“为什么?”

塔拉扎耳边依然回荡着什阿娜的语调,对于欧德雷翟刚才的这番话,她惊诧不已。欧德雷翟察觉了多少事情?塔拉扎转瞬便明白了,她不禁好奇,这节课的内容,小姑娘到底听懂了多少。

“什阿娜,稳定是关键。数千年来,我们在宇宙中都几乎处于停滞不前的状态,而大离散里反抗那些贱人的力量一直‘就在那里’,她们在不断繁衍发展。无论如何,我们必须让那股反抗的力量变得更加强大。”

扑翼飞机的声音越来越近,把塔拉扎一下从回忆拉到了现实。科恩的那些重要人士到了。扑翼飞机离花园仍有一段距离,晴朗的天气里,飞行的声音能够传得很远。

塔拉扎一边扫视空中寻找扑翼飞机的踪影,一边暗自承认,欧德雷翟的教育方式很得当。他们飞行的高度很低,而且是从建筑的另一边飞过来的,这个方向跟预先商定的不同,但有可能他们先带着这些重要人士去暴君高墙的废墟那里转了转。对于欧德雷翟发现香料库的那个地方,很多人都非常好奇。

什阿娜、欧德雷翟、瓦夫和图鲁山回到了那间长长的会客室,他们也听见了扑翼飞机的声音。什阿娜急于展示她对虫子的控制能力。塔拉扎犹豫了一下,正在逼近的那些扑翼飞机发出了不堪重负的轰鸣声。是因为超载吗?他们到底带来了多少人?

第一架扑翼飞机悬浮在顶层房间的屋顶上方,塔拉扎看见了装甲的机舱,她刚意识到有人背叛了自己,那台机器便射出了一道光束,从她膝盖下方切过,她的双腿被完全切断,重重地倒在了一棵盆栽树上,又一道光束划过,斜着切向了她的髋部。这架扑翼飞机突然发出喷气助推器的轰鸣声,从她上方掠过,然后转向了左边。

塔拉扎双手抓住身旁的树,努力不受剧痛的影响。她止住了伤口的大部分血流,却无法缓解伤口带来的剧痛,她提醒自己,这跟香料之痛比不算什么。这样一想,疼痛便缓解了一些,不过她知道自己已难逃一死。博物馆周围出现了叫喊声和各种交战的声音。

我赢了!塔拉扎心想。

欧德雷翟从顶楼房间飞奔而来,弯下身看向塔拉扎。她们什么都没有说,但欧德雷翟明白了,她把额头靠在塔拉扎的太阳穴上,这是贝尼·杰瑟里特的一种古老仪式。塔拉扎开始把自己的人生注入欧德雷翟脑中——她的记忆、希望、恐惧……所有东西。

她们中的一人还有机会逃出去。

什阿娜被命令留在顶层房间,她从那里看见了楼顶花园发生的这一幕,她很清楚那里发生了什么,这是贝尼·杰瑟里特最古老的秘密,每一位学员都知道这个秘密。

瓦夫和图鲁山在袭击发生时已经离开了房间,没有再回来,什阿娜因恐惧而不住颤抖。

欧德雷翟突然站起身来,往回跑向了顶层房间。她的眼神十分凌厉,行动果断,一跃而起,把球形灯聚集在一处,继而将球形灯的线整理成几束握在手中。她往什阿娜手中塞了几束,什阿娜随即感觉身体变轻了,球形灯的浮力给她施加了向上的力量。欧德雷翟将视野范围外的球形灯也拉了过来,然后快速走向房间较窄的一端,在墙上成功找到了一处铁隔栅。在什阿娜的帮助下,她顺利将隔栅拆了下来,洞口通向一口很深的通风井,成束的球形灯把井内粗糙的墙面照得分明。

“把球形灯拢在一起,球形灯之间靠得越近,浮力场的效果越大。”欧德雷翟说,“想下降的时候,就把球形灯稍微散开一些。快进去。”

什阿娜将线束紧紧握在出汗的手心里,跳进了通风井,她先是一直下降,然后害怕地将球形灯往中间拢了拢,看见上面传来的光,她便知道欧德雷翟也跟着跳了下来。

落地后,她们进了一间泵房,里面有许多转着的风扇,发出沙沙的声音,伴着外面传来的打斗声钻进两人的耳朵里。

“我们得到无室去,然后去沙漠。”欧德雷翟说,“所有机器系统都是相连的,在那里我们能找到出去的路。”

“她死了吗?”什阿娜轻声问道。

“对。”

“可怜的主母。”

“什阿娜,现在我是主母了,至少暂时是这样。”她向上指了指,说道,“袭击我们的是那些贱人,我们得抓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