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来者不善(第2/3页)

老僧身形高大,面相和善,须发微白,嘴角带笑,双目幽深而平静。

纪辰借月光细细打量来人,确定不是某种改形换貌的术法,喜出望外,行礼道:

“晚辈见过大师。多有怠慢,实不应当。”

老僧含笑点头:“施主客气了。你小时候喜欢在凤鸣院爬树,贫僧还抱过你。”

“多年前的事了,大师还记得!”纪辰心中感动,“那时家父交游广阔,经常请友设宴凤鸣院……算了,不提了,大师,您怎么来千渠啦?”

“云游红尘,无处不可去。”老僧道,“贫僧听闻,宋道友做千渠仙官后,令死地起死回生,功德无量,故而渡劫时有功德金光护体。特来拜访这位宋道友,不知可方便见见?”

“实不相瞒,您来得巧!”

他们正需要一位妙手回春的医师,纪辰不假思索,“当然……”

“不方便!”一道声音忽然响起,略显粗暴地打断他。

“卫兄?”纪辰回头,一时愕然。

卫平快步走来,插进纪辰与来客中间,神色冷淡道:

“您来得不巧,当然不方便。”

若是待客,他太失礼。

“阿弥陀佛。”老僧不以为怪,宣了一句佛号。

他静静看着卫平。目光没有杀意,却有一种审视之意。

这令卫平浑身不舒服,好像脸上伪装全部被月光洗去,露出属于卫真钰的本来面目。

纪辰急忙介绍二人:“卫兄不认得大师吧。这位是妙手神僧无相大师。大师勿怪,这是仙官府的大管家,卫平道友。”

他话未说完,脸上喜悦笑容忽然僵硬。

他听到了卫平传音:

“雷劫后千渠封闭,进出不得。你查过四座城门先前的进出留影,可曾见过和尚?这人从哪里来的?”

冬夜北风呼啸,吹过高低错落的花架。雪下花木凋零,只留竹枝吱呀作响。

梅花瓣飘零风中,在三人周身萦绕。

纪辰脚步微动,默默从卫平身后走出,袖中的手握着阵盘,确定宋院阵法运行正常,阵材扎实,灵气充沛。

不用卫平说完,他也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不愿相信德高望重的无相法师居心叵测,但如今情形特殊,他不能冒一丝风险。

纪辰忍不住想,如果对方是千渠封闭后潜进天城,那是何居心?

若是雷劫前来到千渠,真如他所说欣赏宋潜机功德无量,怎会眼睁睁看着刺杀发生,局面一片混乱。

寒风刺骨,卫平的冷汗已经淌下来。

他有种预感,这个无相绝不止表面的小乘境界。

纪辰与卫平无声、快速地对视一眼,心跳如擂鼓。

眼前是敌友不明的强者。

背后是昏迷不醒的宋潜机。

……

不过半夜,宋潜机渡过雷劫、突破元婴的消息已经传遍修真界。

大多数修士一开始不愿相信,甚至感到崩溃:

“宋潜机,他不是个写字、下棋的吗?摘星局、英雄帖才过去多久?”

“不是说他生性风流,喜好舞文弄墨,下棋养花,是个风流雅士,但修为低微,且无心修炼吗?”

“最关键的是,他今年不是才十五六岁吗?难道子夜文殊同辈无敌、第一天才位子,真就要换人坐了?

今夜不仅千渠不眠,千渠之外,很多人通宵达旦地等待讯息,或直接登上飞行法器赶路,想看看是真是假,最年轻的元婴是何模样。

但千渠郡暂时封闭,不欢迎来客,硬闯无疑是撕破脸皮。

大多数修士选择聚在千渠隔壁的洪福郡观望。

其中有些人身份不俗,洪福仙官刘鸿山只得忍痛割爱,搬出珍藏的琥珀玉液酒待客。

但《风雪入阵曲》却不再弹。曲是好曲,自从上次招待过宋潜机,他再听这首曲子,总觉心情复杂。

他放下身份,与宋潜机讲交情,本是为突破元婴。谁知自己还没突破,姓宋的那小子先突破了。

这算怎么回事?不讲道理啊。

幸好不是每个人都是宋潜机。

酒宴之上,宾主皆欢。

众宾客争相赞美主人:“听说洪福与千渠世代交好,刘道友与宋道友情义深远。不知可否引见一二,让我们见见最年轻的元婴。”

“刘道友也快要突破元婴了吧?宋潜机年纪轻轻能突破,一半靠自身天赋,一半也是平日得你指点啊。”

刘鸿山自从离开华微宗,入凡间做仙官,每日不忿地与凡人打交道,何时被这么多有身份的高阶修士吹捧过。

一时间飘飘然欲飞天,加上酒醉熏熏,拍着胸脯保证:“千渠虽然闭门锁户,但只要我亲自拜访,他一定给我这个面子,谁想见他,明天跟我走,一定让你们见到!”

当下安排住处,留客洪福。

客人关上门,布下隔音阵,眼中朦胧醉意瞬间消失。

“这宋潜机也太难杀了,陈红烛也太难娶了!”

卫湛阳撑着下巴,悠悠叹气,“父亲,华微宗如今看似鼎盛,有虚云即将突破化神境界,还有赵氏一族与他们牢牢捆绑,但我前阵子听说,虚云派人在死海深处寻莲花,他多半有暗伤在身……”

他身旁中年修士冷哼:“别以为为父不知道,你是嫌那陈红烛不够长得不够美、性格不够温柔,你怕她甩鞭子。你心里还惦记着第一美人,妙烟仙子。”

“娶哪个女修不是娶?父亲小瞧我了。我是想,或许我们不该上华微宗的船,若要得到大宗门支持,仙音门不好?”

中年修士慢慢倒了一杯茶,反问道:

“我怎么不知道我们上船了。事成,家族得灵石脉矿、得到华微宗的支持,你是最大功臣,下一任家主非你莫属。”

“事败,去千渠郡的是散修卫平,想刺杀宋潜机的也是他,我们家的族谱上,哪有卫平这个人。”

卫湛阳表情夸张地叫嚷道:“可卫真钰毕竟是我手足兄弟!”

“你是不是忘了?卫真钰不在,娶陈红烛才轮得到你。家主之位也一样。”

卫湛阳忽笑道:“玩笑话罢了。我没有心在千渠的弟弟。”

他端起茶杯喝一口,张口吐进花盆:“呸,刘鸿山这个穷鬼,这也配叫茶?”

忽然敲门声响起,卫湛阳顿时警惕,中年修士神色不变,似早有预料:“进来。”

来者作凡人打扮,满面脏灰,风尘仆仆。

中年修士问:“怎么样?”

“千渠紧急封闭,是因为宋潜机遭雷劫之后,当街昏迷……”

“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老天有眼!”卫湛阳拍案而起,大笑:“劈死啦?!”

来报信的人擦汗:“没、没死成,他有功德金光护体。”

“功德金光?!”卫湛阳惊愕,“只靠一个千渠郡,就能养出功德金光?这是天意吧,我就说陈红烛很难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