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幅面孔(第2/4页)

不止抢白还阴阳怪气,孟澈升皱起眉硬声道:“大虞无心与大琮相争,对战西钊,也是西钊挑衅在先,我们不得已才伐之。”

“是么?”裴和渊不咸不淡地接了句嘴,复又问道:“那你娶妻,也是不得已?”

话题突然绕到这上头来,孟澈升有些措手不及。

过了会儿,他紧紧握了下手中的茶盏:“那事确实非我所愿,我也是有苦衷的。”

提及这事关瑶心中也满是好奇,毕竟这位孟太子,上回也是这么说的。

她想将内情听得更清楚一些,然而身子才向前探了探,嘴里便被喂了粒果脯。

给她投食的裴和渊口中直接讽着孟澈升:“好一个苦衷,好一个非你所愿。既这般不情不愿,那我便想再问上一问,就算你是被押着娶的妻,可谁又押着你与人洞房了么?我可听闻你那位太子妃已怀有身孕,且临盆在即?”

已有身孕?临盆在即?

咀嚼的动作停住,关瑶瞪大了眼。

待关瑶聚精会神想看孟澈升怎么回答时,却听自己夫君又慢悠悠地追问了句:“或是太子妃腹中的胎儿,实非殿下之血脉?”

“啪!”孟澈升气得拍了下檯面,起身怒指裴和渊:“你!你!”

一连“你”了几个字,喉咙却像被扼住似的,迟迟说不出后头的话来。

裴和渊从容地提起执壶,给关瑶杯中添了茶,再靠向椅背松了松脖子,淡定迎上孟澈升的目光,并面色不善地瞥了眼他指向自己的手指。

孟澈升面色发青地收回手,再闭上眼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尽量平声静气道:“我对絮春是真心的,我二人感情如何,你也曾看在眼里过。”

顿了顿,又旧话重提道:“我派人寻了些胡医在宫里,这回我来,也是打算接絮春去大虞好生养着,让那些个胡医替她好生探探病情。”

一直不曾间断的闷雷滚过,外头雨势极大,噼噼啪啪砸得房顶跟下豆子似的。

裴和渊好整以暇地看着孟澈升,眉骨轻提。

娶了太子妃又打了胜仗,说话倒硬气多了。可再怎么着,也是个连娶妻都要受人所制的废物罢了。

“你到底是想接二姐去大虞,还是觉得我临昌伯府仍不够惨?”目中噙着星点笑意,裴和渊问道:“临昌伯府为何失势,为何受陛下忌惮,你当晓内情。”

孟澈升自然知晓。

府中出了个邻国皇后,当权者怎能不对这府邸有所忌惮,甚至加以打压?更别提临昌伯府这样的功勋人家,很难不受为君者制衡。

见孟澈升嗫嚅,裴和渊收敛笑意,再度质问道:“执意想带走二姐,你是非要害得临昌伯府满门抄斩?还有,你可知我为何落第?可知我恩师因何而死?”

最后头那句,裴和渊眼中淬着寒冰,显见是心绪有了波动。

他上世早早离开大琮,并没有落第这一出,崔复识也便好好活到了寿终正寝之时。

重活一世,却发现恩师因他而早逝,心中怎能没有震痛?

腿上传来温度,是关瑶察觉到他情绪激动而试图安抚。

裴和渊不动声色地握紧那手,再不许关瑶抽走。

他恢复情绪,冷沉沉地直视孟澈升:“况你已娶妻,是想让我二姐去给你作妾不成?当真顾念旧情,你既已负了二姐,最好今后当你与临昌伯府再无干系,才能让我们阖府过得安生。”

说完这些,裴和渊又捏了捏关瑶的手:“娘子觉得呢?”

嚼着果脯的关瑶突然被问及,她看了看裴和渊。

裴和渊眉梢轻挑,是让她大胆发表看法的意思。

大抵认为身为女子的关瑶更能理解情爱,孟澈升目中一亮,然他才开口唤了声“表嫂”,便被裴和渊打断道:“我娘子对你的滥情往事不感兴趣,你没必要与她说这些。”

孟澈升一噎。

关瑶咽下果脯,清了清嗓子,这才对孟澈升说道:“殿下既已成婚且有子嗣,不论之前与二姐姐有何等过往,都该放下才是。殿下既已负二姐姐,再不可负那位太子妃。况与人为妾总是低人一等,少不得要受人轻视磋磨,倘若我是二姐姐,我定然不愿的。”

孟澈升略微怔了怔,继而不解且隐怒。

寻常富商都可三妻四妾,又何况他堂堂一国太子!

再者说了,絮春入宫也必是尊为侧妃,有他护着,谁敢给絮春罪受?

这夫妇二人,明摆着要阻他与絮春好事罢了!

裴和渊道:“我娘子的话,你可听清楚了?还请你往后莫要再纠缠我二姐,更莫要登伯府的大门,临昌伯府不欢迎你。”

听罢这般绝情的话语,孟澈升忽而心念一动。

他张目四顾,压低了声音道:“实则我也不愿絮春为妾,可表兄当知我的苦处。我虽为储嗣,父皇与祖母皇太后却管束甚严,令我处处掣肘。那娶妻之事,当真是我作不了主的无奈之举。”

“我知表兄材高知深,沉潜聪慧,落第之事定是那位暗中指使的。取仕不公,他已不算是个明君,既他这般做得出来,表兄不如……”

“吱呀——”

裴和渊带着关瑶蓦地站了起身。

孟澈升愕愣了下,后半截话登时卡在喉中。

裴和渊绷起脸,面容是前所未有的峻肃:“你是在唆使我叛国?”他凛然低喝道:“你当我是什么人?我生于大琮长于大琮,怎可弃母国不顾而助你大虞?”

胸膛起伏着,显然是气得狠了。

裴和渊眸中迭出凛凛霜意:“算了,这些都不重要。我待要问一问孟殿下,上回在这江州,你为何指使手下人对我娘子出手?听说你当时所讲是认错了人,那我倒要仔细问上一问,你到底是将我娘子错认成何人?”

关瑶附和着点头,她也想知晓到底什么人与她生得那样像?

旧账重提,孟澈升难免慌乱,方才心中的试探一下被冲到脑后。

在裴和渊的炯炯逼视之下,孟澈升只好临时捏了个缘由。道是大虞的一位小娘子,生得与她与九成像。至于他为何见了便起杀心,盖因那女子,似是胡族派在大虞的细作。

“胡族细作。”裴和渊哼笑一记,明显不信这胡绉的鬼话:“我娘子从头到脚,哪里与胡女像了?再者如我娘子这般如琬似花的,世上岂会有人与她相似?”

停顿片刻,似想到什么似的,裴和渊两眼微微眯狭:“你是否见她貌美对她欲行不轨,她不肯,你便起了歹意?”

室内矍然一静,便是关瑶,也瞠大了眸子。

孟澈升则更是结舌,他印象中的那个裴和渊,哪有这般胡搅蛮缠?

关瑶拿肘怼了怼裴和渊:“这倒没有的事,你别瞎猜呀?”

“好,听娘子的,我不瞎猜。”裴和渊立马软声作服帖状,可直起身子看向孟澈升时,却又是沉下嘴角:“罢了,看在我娘子未曾受伤的份上,我姑且放你一马。再让我见到你欺她,我必不会放过孟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