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第4/10页)

俞熹禾摘佛珠的手一顿,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程煜说的不像是假话,而他也绝非那种能轻易爱上别人的人,与之相对的,倘若他动了心,也决不可能轻易放手。对情爱起了执念,对他来说,无疑是飞蛾扑火。

“我母亲信佛,她离开的时候,我去了她常去的一所佛寺,那里有位僧人给了我这串佛珠。”

“那位僧人告诉我,我会遇到求而不得的人,先前一帆风顺,而后汹涌一生。”程煜说,“我不想留下遗憾。”

飞蛾扑火是死亡,所有热烈的感情到最后都如同某句话所说的一样:“有一种爱情,是插在心口的刀。”那年他还在读大学,失去亲人,世界转入黑白,走过千级台阶,僧人给他佛珠,所有劝慰的话到最后他只记住了这一句。

求而不得吗?

他在赌场上一眼就看见了她,在黑白的世界里她是夺目的璀璨。他仿佛看到桃枝上的绯红花瓣缱绻落下,吻过她眉眼。

一开始他就知道结局,只不过到现在还是不愿意承认。如果一切都已经注定,那他放手一搏也只是想勉力争取而已。

“你别相信这些……”

程煜打断了俞熹禾的话:“可是我遇见了你。”他摘下了眼镜,一双清泓般的眼眸望着她,温柔无比。

俞熹禾听到程煜说起这些往事,情绪复杂。她对程煜的感情原本就是复杂的,这个人帮过她很大的忙,如果没有“喜欢”这层关系,也许她和程煜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我也知道我们之间可能不会有好结果。”

程煜冷静地说出这句话,仿佛已预料到什么糟糕的结局。俞熹禾的情绪莫名恐慌起来……明明知道前方是深渊,那他为什么还要往前走?

“上次也是在医院,我说过的,不论你喜欢我身上的哪一点,今后都可以找到其他人替代。”俞熹禾闭了一下眼,平复着心里涌上的不安,说道,“我给不了你感情的回应。”

“如果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是我,而不是陈幸,你还会这样说吗?”

俞熹禾沉默。

这种假设,太难回答。

似乎是意识到要她回答这种问题实在是难为她了,程煜上前动作很轻地摸了一下她的发顶,嘴角微弯:“抱歉,我不会再逼你了。”

最后俞熹禾没有再回到病房,而是拜托程煜向罗教授解释一下。在医院里她的情绪一直都不稳定,尤其是在程煜向她说出求婚这句话时。两人在走廊上交谈时,俞熹禾总感觉有人在附近旁听。

即使离开了医院,这种感觉也没有消失。

离开医院的时候,俞熹禾才反应过来,那串佛珠还戴在她手上。刚刚思绪太乱,她一时间没有想起来,正要抬手摘掉那串佛珠的时候,墨绳断了,圆润的佛珠散落下来,弹跳着,滚了一地。

那句话忽然在耳边响起:“我们之间可能不会有好结果。”

一种强烈的恐慌瞬间袭上俞熹禾的心头,这种感觉在她捡起最后一颗佛珠时,强烈到了极点。

今年P大在十二月中下旬就放了寒假。

但课题组研究项目的进度还差一点,俞熹禾和课题组的同学就在学校多待了几天。她订的是平安夜那天回国的机票,回国前夕,有不少人来问俞熹禾在国内的联系方式。

马上要到新的一年了,准备回国的前一天中午,俞熹禾打电话给陈幸,说了航班后,问他和伯父伯母有没有什么想要带的东西,结果等了一分钟,陈幸都没有开口说话。

此时国内时间是晚上,俞熹禾以为他可能睡着了的时候,手机那边传来微微压低的一声“嗯”。

他还叫了一声“阿禾”,声音微微含糊在唇间。

这天她收到了很多条消息,有来自同组同学提前的新年祝福,也有国内朋友发来的消息。

距离六月份的答辩已经过去半年,俞熹禾也收到过学校老师发来的邮件,无非是官方致歉信,她没有细看。

林桃也发来消息问她第二天航班的起飞时间,还咋咋呼呼地发来语音消息,说他们高中有个学长参加了选秀节目顺利出道,帅气得不行,还在直播时跟人告白了。

俞熹禾看到过林桃转发的微博,一个纯黑色短发的男人站在舞台中央,灯光如金海,在他身后汇聚,他在镜头面前弯着唇,眉眼锋利又好看,在光芒下十分耀眼。

他说,自己以前喜欢过一个小姑娘,长发,桃花眼,有唇珠。他没有择偶标准,只有喜欢的人。

林桃揣测道:“这老哥说的不会是你吧?这简直就是明示了啊。”

俞熹禾有些无语,回:“嗯……我和这位学长不熟的,他说的应该是另一个人。”

林桃立马回了消息:“唉,高中的时候我要是多和这位学长套点近乎,我现在也是明星的朋友了。”

俞熹禾揶揄她:“你可以成为明星,那我就是明星的朋友了。”

林桃看完后笑出了声,发来一连串的“哈哈哈哈哈”,然后又补了一句:“可以有的!俞甜甜等我!”

第二天,林桃想着要接机,特地请了假,结果在机场等了很久,才知道俞熹禾并没有登机飞离费城——距那通聊天短短十多个小时后,她与所有人失去了联系,包括陈幸。

在这十多个小时里,意外、蓄谋、绑架……能发生的事太多了。

从费城到海市的直达航班要十多个小时,陈幸与俞熹禾失去联系也是在一天之后——俞熹禾失踪了。

陈幸让人查遍了当天所有的离境记录,最后得到的回复也只有一个:“抱歉,陈先生,没有俞小姐的任何离境记录。”

在费城,俞熹禾凭空消失了。

俞熹禾醒过来时头还有些晕沉,药物没有完全失效,加上去机场的路上发生了车祸,她仍感觉到身体有强烈的疼痛感。

应该还有些脑震荡——刚刚醒来时,她有些想吐。

她略微一动,手腕间就叮当作响,皮肤触到的东西冰冷异常,她猛地清醒了几分,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一条长长的锁链锁在了一旁的床柱上。

周围的环境逼仄又陌生,灯光很暗,没有窗户,像是在地下室内,有些阴暗。

俞熹禾是在去机场的路上出的车祸,当时她坐在出租车的后座。经过一个拐弯处时,迎面违规驶来一辆轿车,没有一点减速的趋势,失了控一般撞过来。

俞熹禾乘坐的车子被撞到一旁的护栏上,在巨大的冲击力作用下,安全气囊猛地弹出,驾驶座旁的车窗玻璃全部迸裂,司机当场晕了过去。万幸的是,后座的伤害不算特别严重。但后座车门被撞得变了形,突出的地方划伤了俞熹禾的小腿。

偏偏这条路上人很少,尤其是这个时间点,更是没有什么过路人。俞熹禾的腿部受伤,行动受阻,而手机放在包里,被压在变形的车门下,取不出来。车窗外仿佛有人影晃过,俞熹禾以为是有人经过,正想求助,突然头部“哐”地一下遭到猛烈撞击,她眼前一黑,发出一声闷哼,就要晕过去。在俞熹禾意识模糊的时候,前方有刺眼的灯光打来,迎面开来了几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