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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饿吗?”正勋问。

“饿了。咱们去吃点儿东西吧。”

两人用等待软件运行的时间,前往公寓楼附近的面馆。研人走在夜路上,瞪大眼睛观察周围,没有发现警察的影子。

两人坐在餐桌前,点了中餐套餐。因为面馆通宵营业,两人吃饱之后,继续留在店里,商量今后的行动方针。如果用“GIFT”成功设计出药物,那制药的第一阶段就算完成了。接下来便是实际的合成操作、与受体的结合实验,以及用小白鼠做简单的药理实验。

“我觉得公寓里的试剂不够用。”研人说,“必须想办法再搞一些。”

“试剂店卖不卖给我们?”

“他们不卖给个人。”

“那我去大学托其他实验室的朋友想想办法。”

“拜托了。就算成功合成出药物,剩下的操作如何完成?需要体外培养细胞和小白鼠做实验。”

“我没有临床知识,只能努力学习了。去找土井好好问问。”

研人想起了将正勋介绍给自己的土井。那家伙生性轻佻,对研究却很在行,肯定能帮上忙。

确定行动方针后,还有点时间。研人道出了一直盘绕心头的疑问:“跟正勋在一起时,感觉很自然。韩国人和日本人有什么不同吗?”

“唔……”正勋偏着头思考了片刻。

“你别客气,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举个例子吧。”正勋的视线重新落回研人身上,“我们韩国人有一种特别的感情。美国人、中国人、日本人都没有这种心理。韩语中用汉字‘情’表示。”

“情?”

“嗯。汉字写作‘情’。”

“这个字日本也有。”

“不,韩语中的‘情’同日语中的‘情’不一样。很难讲清楚。”

研人好奇地问:“你能解释一下吗?”

“非要解释的话,那是一种将人与人联系起来的强大力量。我们通过与好恶无关的‘情’,与素不相识的人联系起来。”

“就是友好和博爱的意思吧?”

“不是这么美好的东西。‘情’也是一种麻烦。因为无论是多么令你厌恶的人,都同你之间有‘情’相连。也就是说,我们无法百分百拒绝他人。韩国的电视和漫画描写的几乎都是这个‘情’。”

“是这样吗?”研人看过几部韩国电影,但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鉴赏同一部作品,每个人的观点却是如此不同,研人不禁咋舌。

“更进一步说,人与物之间也有‘情’相连。我这么解释你懂吗?”

研人努力从感情上理解“情”为何物,但内心深处却没有萌生丝毫感情。

“不懂。”

“是吗?”正勋笑道,“‘情’这个词的意思,只有知道‘情’的人才明白。如果不知道词语指代的对象,就不能理解。”

这跟科学上的专业术语一样,研人想。对于专业之外的人,你再怎么解释,对方也听不懂。因为那已经超过了此人理解能力的极限。

“我觉得与日本人相比,韩国人之间的距离更近。”

“嗯,或许是吧。”

正勋平时所表现出的温文尔雅的气质也是因为“情”所致吧,研人想。

“好了。”正勋看了看手表,“‘GIFT’的计算快结束了。”

研人从椅子上站起身,盘算着一定要成为有情之人。

付完账,两人离开面馆,再次提高警惕,返回矗立在黑暗之中的幽灵屋似的公寓楼。

六叠大小的房间的桌面上,A4大小的笔记本液晶屏幕闪烁着微光。研人打开屋里的灯,同正勋一道注视着屏幕。跃入眼中的是“None”这个单词。

“没有?”正勋尖叫起来,“没有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啊。”

“太奇怪了。等等。”

正勋扑在电脑上,一连串操作之后,屏幕上浮现出一个化学结构式。由苯环和杂环构成的母核上连接着功能团,结构十分简单。“虽然‘GIFT’得出了结果,但受体只活性化了百分之三。也就是说,这个结构治不了病。”

“是让我们对这一结构进行最优化?”

“不,如果是那样的话,‘GIFT’就不会显示‘None’这一结果了。采用全新设计法,本应得出更好的结果。”正勋思考了片刻,道,“放弃全新设计法,尝试采用虚拟筛选法。”

正勋像先前一样,在“GIFT”里输入指令,按下回车键,显示计算将在九小时二十分后结束。

“一般来说,这种计算要几个月才能得出结果。”正勋笑道,“明早就能有结果,你给我打电话吧。”

“你明晚也过来吧。”

一看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正勋也要忙自己的事,研人感到很过意不去。

“正勋,真的非常感谢你。”

“不用谢。我也是出于兴趣。”这名来自韩国的才俊露出可爱的笑脸,“再见。”说完,他离开了私设实验室。

窗外摩托发动机的轰鸣声渐渐飘远,冷清的公寓骤然寂静了许多。研人再次感受到有朋友相伴是多么可贵。可是,他不能事事都靠正勋。研人想了想接下来的工作量,不禁紧张起来,于是坐在桌前阅读专业书直至黎明,然后钻进睡袋里小睡了一会儿。

他好像做了梦,但记不起内容了。“GIFT”计算完成时,预先设好的手表闹铃响了。

上午八点。

拉上了遮光窗帘的实验室同睡前一样黑。研人从睡袋中爬出来,没有开灯,径直来到笔记本电脑前。“GIFT”算出了什么答案呢?一定要是高活性的结构啊,研人如此祈祷着,朝液晶屏幕望去。

屏幕上浮现出“None”这个单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