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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也不知道这条情报的用途。另外还有两条被破译的信息,一条是语音,一条是文本。请先听一下这段语音。”

菲什将一张光盘放进笔记本电脑。

在播放前,洛根解释道:“您听到的是孩子的声音。根据我们的分析,说话者是一个五岁左右的女孩。”

鲁本斯不解地问:“孩子?不是中年女人的声音吗?”

“不是。”

菲什敲击键盘,扬声器中传出了女孩的声音。鲁本斯听到后更加疑惑了,问道:“这是哪国语言?”

石田答道:“应该是近似日语的语言。”

“近似?”

“发音与标准语一致,但日本人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什么意思?”

“语法相当奇特,频频使用任何词典都没收录的词语。不过,我们并非完全没有头绪。”石田将最后一份资料交给鲁本斯,“这是同时被破解的文本。”

鲁本斯看着资料,上面全是从未见过的文字,他一个都看不懂。“这也是日语?”

“嗯。那孩子就是在读这段文字。好像有什么人在教她读写。在解说这段信息之前,请允许我介绍一下日语。”

“请讲。”

“我会尽量介绍得简短些。”石田说,“因为日本人没有发明文字,公元三世纪之前都处在蒙昧的先史时代。五世纪后,日本人从中国输入了汉字,并开始学习。抽象概念也随着汉字进入当时日本人的思维。所以,现代日本语中有大约一半都是来自中国的外来语。比如这个。”石田取出便笺本,写下两个字,“每个汉字都拥有独立的含义,将其组合成词后便创造出新的概念。这个词的第一个字有‘两者相加’‘两物相融’‘顺畅有条理’的意思,第二个字则有‘没有突起’‘镇定’‘什么都没发生’的意思,而将两个文字结合起来,就成了表示‘和平’的单词。”

西方人和东方人的思维模式存在根本上的不同,鲁本斯想。但不存在孰优孰劣的问题。“汉字大概有多少个?”

“十万个以上。”石田坦率答道,“但现在日本常用的汉字只有两千到三千个。”

“日本人能记住这些汉字吗?”

“能。”石田笑着点头道,“或许你会觉得不合理,但汉字也有自己的优点。与表音文字相比,汉字可以作为视觉信息瞬间进入大脑,从而更快速传递其所代表的意思。也就是说,汉字的可读性更强,既可以快速读书,也可以毫不费力地看电影字幕。虽然学的时候很辛苦,但读的时候就轻松多了。好,言归正传。”

石田指着被破解的文字中的几个词:“先论系”“后论系”“暂决解”。在鲁本斯看来,这些字词只是奇妙的图形。

“这些意思不明的词汇,是用汉字组合而成的新概念。所以我们听到女孩说的像是日语,但又不知她说的是什么。”

“这些单词能翻译成英文吗?”

“就像我刚才说的,每个汉字都有它的意思,我们只能据此用类推的方法翻译。这种译法其实相当牵强。”石田取出了字母文字译文,“但这里又出现了更大的谜团。”

鲁本斯努力解读翻译成英文的信息,却只能一知半解。

0,0 先论系(基于前面的逻辑或主张形成的体系?) 1x1y 斯纳尼 后论系(基于后面的逻辑或主张形成的体系?) 2x1y,时间函数 3x1y 斯纳尼 1x2y 真理值随概率变动 2x5y突然出现的对策 扎纳尼 真理值与妥当性线性与非线性迁移。卡奥斯与卡奥斯的“窗”中出现的暂决解(暂时决定的解?)成为决定解的必要条件是超游知(“超游知”一词无法翻译)的判断——

“这是什么意思啊?”鲁本斯盯着译文说。上面的内容有如天书,但也并非完全支离破碎。“真理值随概率变动?”

“我从未听说过这种理论体系。”数学家菲什说。

鲁本斯问石田:“‘超游知’这个单词的意义无法类推吗?”

“综合文字的含义,应该是‘超越了未固定化的智慧或知识的判断主体’。但翻译后也不知所云。如果有人知道这个词的意思,那他一定知道‘超游知’这种东西的存在吧。”

无奈之下,鲁本斯只好将信息片段拼凑起来强行解释:“这是在暗示与复杂系统相对应的‘复杂逻辑’吧?就像与量子论相对应的量子逻辑一样。”

“可是,我们不知道复杂逻辑属于哪种公理系统。”菲什连忙答。

“请允许我陈述一下看法。”一直在旁边沉默聆听的语言学家丹佛德开口道,“一开始我执著于对文章进行分析,所以觉得这段信息毫无章法。但后来我不再关注文字的意义,而将注意力集中在语法上,就得出了有趣的推测,这可能是从语法层面发明的新人工语言。”

“就是说,是基于某种规则所写?”

“不错。在语法方面,这种语言与我们大脑所生成的自然语言截然不同。研究这段文字的过程中,我意识到我们使用的语言只是一元的。表意文字也罢,表音文字也罢,都是沿着时间轴单方向延伸的。但这篇文章不同。概念和命题在平面上往来穿梭,编织出完整的信息。平面上的位置用x和y构成的坐标表示,但我们还不清楚这些位置有何含义,或基于何种规则设定。读到最后,出现了z坐标,所以这种语言是有上下层级的。使用这种语法的话,困扰我们的许多悖论都将不复存在。”

“可是……”对这不可思议的结论,鲁本斯仍然迷惑不解,“这段信息是小女孩儿念出来的,对吧?”

“对。”

“那这种语言就不仅可以阅读,还可以作为口语使用,如果文法太复杂,岂不是很不实用?”

“不错,我们的大脑是无法使用这种语言对话的。”

“我们的大脑?”丹佛德不经意间的一句话令鲁本斯恍然大悟。他的耳畔响起了海斯曼博士低沉的声音:

你忽略了一个重大的问题。

“如果用这种语言对话,就会迷失在语言之中。因为,如果不将散布在三元空间中的概念和命题的位置全部记住,交流就无法进行。除了语法之外,我还有一个发现。”丹佛德没有理会瞠目结舌的鲁本斯,指着译文中的两个单词,“原始信息中,反复出现了‘斯纳尼’和‘扎纳尼’。这两个词应该不是日语吧?”

石田摇头道:“日语中没这两个词。它们也不是汉字,而是用日语表音符号记录下的,所以只能从句子结构方面理解。”

丹佛德旁边的菲什会心地笑道:“这不就说得通了吗?连词增加了,逻辑常数也会增加。也就是说,语言不一样,逻辑就不一样。使用这种语言的人,拥有与普通人不一样的思维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