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五十只毛绒绒

乔安娜发现,公豹都是行走的灾难集合体,只要跟他们扯上关系,短时间内绝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回想一下,上一次见过泰哥,她的领地里就来了一群大象,横冲直撞无法无天,几乎把她的领地掀了个底朝天;泰迪就更不用说了,现在还在她领地北边赖着不走混吃混喝的伊芙,似乎就是继泰迪之后开始露面的。

略过那些陈年旧事不谈,单说眼前,辛巴的受伤无疑也是公豹带来的霉运体现之一。

乔安娜如今每隔三四天就会抓一只小动物给两只幼崽练习,幼崽们长时间的安分守己说明这种教育方式合理,精力过剩或者本能驱使这些不受控因素都不复存在,辛巴再窜出来干扰她的捕猎,肯定是主观原因的作用。

简而言之,辛巴是故意的。

当然这不是指他成心捣乱,他的初衷很好,是想在母亲的捕猎中助上一臂之力——虽然从结果看,好心反而帮了倒忙。

在大猫幼崽成长到可以独自捕捉到一定的猎物之前,它们会一直本能地认为自己能做的只有在母亲离开去捕猎时保持安静和隐蔽,不引来额外的麻烦。辛巴之前也遵循着这样的习惯,这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他突然冒出了要帮忙捕猎的主意。

动物幼崽跟人类幼童在某些方面很相似,除开一些天赋异禀的个体,长辈不明确要求,幼崽和幼童都基本不会有主动帮忙的自觉。

所以‘帮忙’的想法不可能突如其来,其中必定有诱因。乔安娜思来想去,只想起了泰迪跟辛巴争执时那句:“等你什么时候能帮忙捕猎再说吧!”

……好了,罪魁祸首找到了。

不等她狠狠唾弃麻烦精泰迪一番,周围的异动打断了她的思绪。

遭到袭击的黑斑羚发出了警报,犹如平静的水塘里被丢进一颗石子,恐慌瞬间如水波般在黑斑羚群中扩散开去,其他羚羊不清楚掠食者的方位和情况,本能地随着大流奔跑逃离。

骚乱吵醒了旁边的野水牛群,非洲野水牛不像胆小的羚羊,比起逃跑,它们很多时候会选择团结起来,积极迎战。

在尖锐的犄角和小山般的壮硕身躯面前,乔安娜只能选择带上两只幼崽撤退。

辛巴直不起背,走路也受了点影响。艾玛默默走到兄长的另一边,与乔安娜一左一右撑住他,一家三口相互倚靠扶持着,在野水牛的怒目下慢慢离开。

找了个安全的树荫歇脚,乔安娜看着连坐下都得小心翼翼免得扯到伤口的儿子,越想越后怕,迟迟不能释怀。

辛巴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模样勾起了她的回忆,她最初捡到辛巴的时候,辛巴和那些不幸丧生的小狮子也是这样,静悄悄的,毫无生机。

那时她连未来何去何从都没想好,成天都活在混乱和崩溃之中,以至一度觉得捡来的两只幼崽是命运派来的小讨债鬼。现在再想想,他们分明就是天使,是天赐的救赎。

她由衷感谢他们,是他们促使、支持着她在大洋彼岸的这片大陆坚持下去,延续这段意外得来的生命。

因此再回想起过往,她非常庆幸辛巴的命大,同时,也害怕当年的悲剧会重演。

这笔账要算在泰迪头上,不是他添乱瞎说话,辛巴会没事想帮什么劳什子的忙,然后陷入后来的危险境地么?

这还好是没事,万一辛巴有个三长两短,她绝对会找泰迪拼命。

乔安娜边想边磨牙,气愤溢于言表,辛巴还以为母亲是在生他的气,偷觑了乔安娜两眼,沮丧地垂下脑袋,小声问:“妈咪,我做错了吗?”

乔安娜回过神,见他这副惴惴不安的小模样,叹了口气。

儿子长大了,懂事了,想帮她的忙,这一片心意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但帮忙首先要建立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实力不足,不仅帮了倒忙还搭上健康,那就得不偿失了。

她苦口婆心讲了一通大道理,辛巴似懂非懂地眨眨眼睛,问:“所以……那我以后还能帮忙捕猎吗?”

“——不准!”乔安娜一语否决。

辛巴期待地翘起的尾巴尖又耷拉了下去。

“至少,”花豹妈妈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太打击孩子的积极性了,“在你伤好之前。”

“我已经好啦!”辛巴原地满血复活,立刻就想跳起来摆一个‘超强壮’的姿势,动作太猛牵动了伤口,疼得一颤,又灰溜溜趴回去,在地上缩成一团。

乔安娜又无奈又好笑,走过去,用下巴蹭了蹭他的额头:“乖,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尽快把伤养好。”

艾玛也往兄长身边挪了挪,安慰性地舔了舔辛巴的脸颊。

一丝异常在乔安娜眼角余光里一闪而过,她愣了愣,喊住艾玛:“等等艾玛,转过来,张嘴。”

艾玛不明所以地歪歪脑袋,转过来,学着她示范的样子向后扯开嘴角,把牙齿咧出来。

确认不是看错,乔安娜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艾玛居然长了六颗犬齿!

确切来说不止六颗,是八颗,下牙床有两颗尖牙好像还没长出来,在微微发红的牙龈上冒出一点欲语还休的小尖尖。

上下牙床左右两边共四个位置,本来应该只长一颗犬齿的位置,都并排长着两颗犬齿!

乔安娜这下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意间捡来一只小怪兽了。

她仔仔细细打量了艾玛好几圈——八个月大的小猎豹,体型已接近成年猎豹,幼时背上那层斗篷似的浅灰色绒毛褪得差不多,只剩下颈后不起眼的一小簇。腰细腿长,黄底黑斑,脸上标志性的两道泪痕,看这副模样,确实是一只标准的猎豹没错啊?

那八颗犬齿是怎么回事?变异了??

她的疑惑只持续到了第二天的早饭后。

早饭是一只黑斑羚——正是前一天夜里被辛巴抓伤了屁股的那只。黑斑羚群受惊逃跑后,乔安娜顺着血腥味一路跟踪过去,最终赶在几只野犬之前抓住了跟同伴走散的它。

一只成年雌性黑斑羚足够一家三口饱餐一顿,但吃饱了之后,艾玛仍有些意犹未尽,抱着黑斑羚的一条小腿啃着。

她这些日子经常这样,吃完饭还要抱着猎物啃上半天,还专挑有韧性的部位下嘴。

因为前一天夜里发现的异常,乔安娜一直忍不住频频望向艾玛。就见小猎豹啃了没一会,忽然停下来,嘴蠕动两下,接着把什么东西吐到了地上。

她探头一看,赫然是一颗发黄的犬齿。

再去看艾玛嘴里,八颗犬齿只剩下七颗,没了旁边另一颗牙的遮挡,牙床上剩下的唯一一颗犬齿显得相当健康漂亮,根部粗壮,颜色白皙,比掉的牙更长更尖。

乔安娜把它和地上那颗牙对比了一番,终于反应过来:艾玛是在换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