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狼和兔子

日暮西斜, 天边渡上一层橘红。

江与眠站在外面等待,只见定江观里灵气震荡,红色紫色毒雾不断朝外扩散开来。

不时就能看到一些没什么修为的小毒物嗅到危险, 纷纷逃窜出来,向四面八方散了。

那些过于小而成不了气候的普通毒物江与眠没怎么管,出手除掉了几只大蝎子,这几只毒钩泛着幽幽紫光,显然是有剧毒, 不能放任它们窜逃。

至于定江观里,大打出手的两个人很快就冲破了屋顶,飞至上空。

裴溟一身黑衣, 左手腕上戴了一串佛珠,正是邪物的克星。

他对面的人浑身都是邪气,头发黑中带紫,一看就知道有毒, 露出来的面孔极为苍白,眼里有着道道血丝。

江与眠抬头看着他们,定江观大弟子叫什么他不知道, 看到那人面色如此, 就知道对方中了毒, 浑身都是毒素,练邪攻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也不知道值还是不值。

对方实力不弱,已然到了金丹期,而裴溟被他压制了修为,表面上看只有筑基中期的实力。

这两年多的历练并非白经历了一趟,即便只有筑基初期, 裴溟修为深厚磅礴,任何一个跟他交过手的人都会惊讶。

其实连江与眠都没想到他能修炼到这一步,不过在前期惊讶过后,后来就习惯了。

裴溟将缠在腕上的手串摘下来,持在手中注入灵力,顷刻间佛珠就散发出莹莹宝光,光芒所到之处邪气毒雾像是融化一样,发出轻微的“嗤”声,就渐渐消散了。

定江观大弟子看向那串佛珠,分明是件天阶至宝,威力极强。

心中暗骂今日倒霉,偏偏遇上个专克他的东西。

佛珠一出,形势立即就逆转了,裴溟以不可压倒的优势占据了上风。

江与眠知道后面不用看了,就先离开了这里。

定江观方圆三里之内到处都是毒物蛛网,不是什么好去处,而且味道也不怎么好闻,能远离还是尽量远离。

半刻钟后,裴溟就到了茶亭。

“师尊。”他笑着在江与眠旁边坐下。

他本来就长得高,又穿了身黑衣显得颇有压迫感。

这里是去定江观的必经之路,以前也算繁华,普通人有什么除邪祟的事都会来这里请修士,但自从一年前定江观发生剧变,这里就再没人敢过来了,茶亭也就空了。

“如何?”江与眠问道,这是从苦渡秘境出来后裴溟对上的第一个人。

“诡计阴谋多,和妖兽全然不同。”裴溟答道,他从乾坤袋中取了茶壶茶盏出来,边说边为两人都倒了一杯。

天逐渐黑了,江与眠听完徒弟这次对战后的感悟,裴溟天资很高,他没什么要补充的,点头不咸不淡夸赞了一句做得不错。

尽管他已经十分克制语气了,但裴溟肉眼可见的笑得更灿烂,不过一句夸奖,他就能表现得像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喜事,甚至还往这边靠了靠,让江与眠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夸了。

“师尊,今晚我们歇在哪里?过来的时候我看风雨城有好几个不错的客栈。”

裴溟俊朗又精致的脸几乎没有任何瑕疵,因为离得有点近,江与眠不自在地朝旁边避了避。

这两年多不是没遇到这种情况,他总觉得徒弟在表达某种亲昵,而且是他不怎么愿意面对的亲昵,除了避开以外,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逃避中江与眠唯一庆幸的是,裴溟从未挑明,将事情摆到明面上说,给了他稍微能够喘息的机会。

他不是没想过办法,可话到了嘴边就不知道要怎么说。

而且如果真的要和裴溟断绝师徒关系,那是不是又走回了书里的剧情。

江与眠始终记得裴溟死在万箭穿心之下的那一幕,徒弟就是有再多的不好,他也不愿再见到那个场景。

他有时也会觉得自己优柔寡断实在是不硬气,太软弱,但思来想去都没想出个解决的办法,只能一拖再拖。

“那就去风雨城。”江与眠淡淡说道,神色明显比刚才冷淡。

裴溟笑眼未消,跟着他起身往风雨城赶了。

江与眠周身气息都变冷了几分,他却丝毫不恼,方才师尊避开了,但眼神有些慌乱,这让他感到好笑。

都这么久了,江与眠还会这样,看来不是什么都不在意。

可惜他知道江与眠脸皮薄,自从两年前亲过一次后,就再不敢做出格的事。

反正人在他身边,总不会跑了,要一步步来,不然惹怒了江与眠跟他打架吵架都不值当。

前世在揽仙台的时候他对江与眠做了很多事,每每发生后江与眠都要恼他几天,冷冷的,最严重的一次江与眠恼羞成怒,甚至打出了揽仙台,他费了好大力气才重新抓回去。

所以这辈子不能太着急。

再说这两年多他确实过得十分舒心,危机感和警惕心不免就降低了许多。

风雨城距离尚远,江与眠走着散了会儿心,才拿出扶摇扇带裴溟往那边飞去。

夜幕降临,不远处的城池到处都是烛火明珠,人声鼎沸,入夜后也十分繁华热闹。

两人在城门口落了地,步入了其中。

街道上人来人往,是在秘境里看不到的场景。

风雨城是修士和凡人共同生活的城池,所以街边有许多小摊贩。

吆喝声此起彼伏,江与眠不由被吸引,一边走一边看着,这里烟火气十足,有种别样的热闹。

他什么都没买,不过裴溟像是来了兴致,停下来好几次。

“师尊,给你。”

夜灯下,江与眠微仰起头,看着高出自己大半头的徒弟一双笑眼里全是情愫宠溺,他微怔住,却反应不过来。

裴溟手里拿了两个面具,正想和江与眠说一人戴一个,谁知就看到江与眠用那双清透无比的眼睛看着他,像是愣住了。

满心的欢喜几乎要溢出来,他心尖都似颤了颤。

那双眼睛倒映出他,也只有他。

裴溟几乎要以为江与眠已经将他装进心里眼里。

他喉结微动,突然很想吻江与眠眼睛,还有偏凉的唇。

裴溟俯身,眼看就要亲上去。

即将亲到眼睛的时候,江与眠回过神,被逼近的人吓到,眨了下眼睛慌乱后退,堪堪避开了这个吻。

他几乎都能感受到那种温热的触感。

裴溟没有亲到,发了下呆后才吞吞口水,心中不免可惜,真的是差之毫厘,已经离得很近了,但就是没亲到。

江与眠手足无措,察觉到过路人的目光之后,他勉强镇定下来,但不知该如何打破僵局。

最后还是裴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笑着开口:“师尊,我们一人一个,戴上玩玩。”

有个借口能从尴尬中出来,况且还是面具这样的好东西,能挡住所有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