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第2/3页)

为了让老人聊天方便,葡萄架下真砌了个水泥方桌,四个水泥凳各据一方,随时等待着人坐在上面。

西边菜地前与葡萄架相对的位置,已经挖下了树坑,等开春之后会移栽上柿子树,不为能吃多少,光想想秋后树叶落尽,红红的柿子挂在枝头的情景,就让人心里怪美的。

其余的地方都是水泥漫地,菜地与水泥地之间细心的砌了沿子,免得雨水大时菜地里的泥水流到院子里。为让污水有个出处,近西墙的地面略低了些,用水泥抹了一条小小的排水沟,西墙近大门的地方留了一个小口,污水可以直接从那里流出去。

“等我孵不动小鸡了,就搬过来住。”五爷看着养老院里的设施,觉得自己不摆来有点亏:他们家的地方不如养老院大,站院里都不如养老院豁亮。

老董叔已经把自己屋子收拾好了,见五爷站在院里不进屋,自己到门口招呼他:“五爷,进屋来看看。这可比我原来那个小黑屋子强多了。住这样的屋子,我觉得能多活个十年八年的。”

“那是。”五爷不客气的揭短:“一开始菊花让你搬的时候你还不愿意搬,就跟你那屋里藏着啥宝贝一样。”

老董叔有些不自在的笑了一下:“我一个老光棍,能有啥宝贝。那不是觉得破家值万贯,我爹娘留下来的地方,一时舍不得嘛。”

五爷进屋撒嘛了一圈,发现被褥都是新的,对老董叔说:“你看你搬来就盖新被子,可得自己把屋子住干净点儿,别再整的跟猪窝似的。”

老董叔就更不自在了,磕磕巴巴的说:“那不是原来就不干净,又没人帮我拾掇,才越住越……”

五爷不赞成的看他一眼:“谁该下你的了,得天天帮着你拾掇,自己住的屋子自己不管,你是谁的爷吗?”

你才是爷,你家里儿媳妇、孙媳妇天天轮着班,才给你收拾的出门干干净净,进门万事不操心。老董叔心里回了五爷两句,嘴角就挂出笑容:

队长说了,现在他与七奶两个生活还能自理,做饭啥的让他们两个自己解决。等住来的人多了,或是他们自己照顾不了自己了,生产队就派人来照顾他们。

等到那时候,他不就跟五爷是一个待遇了?他光棍了一辈子,以为自己将来会独自死在家里好几天,才会因尸体发臭被人发现。不承想夏菊花直接给他们这些无儿无女的盖了养老院!

他不用担心自己死了没人埋,活着天天一个人对着日头熬日子,这都是托了夏菊花的福!

同样觉得自己托了夏菊花福的,自然还有七奶。老人冬天干不了别的活,给自己和老董叔做完饭后,就是不停的打袼褙、纳鞋底——菊花可是说了,让生产队的妇女没事儿就纳点鞋底,攒够百十多双就给南边的部队邮去。

一年来,他们已经邮了几千双鞋垫去南边,不知道孩子们嫌不嫌弃,穿的话合不合脚。七奶从来没停止自己手里的活计,编织组的妇女见她打的袼褙又厚实又平整,纷纷把自己家里的碎布、旧衣裳拿给她,请她帮着打好袼褙后,再拿回家去自己抽空纳一纳,让七奶觉得自己对生产队还有用,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有了养老院的样子,平安庄社员再盖房的时候,除了取齐取正外,也学着在自家院子里修个小花池,留出种树的地方与一小块菜地后,剩下的地方同样用水泥抹平,让人一进院子就觉得整齐宽敞。

鸡圈和柴火都归置到后院,进院子里再也不怕踩到鸡屎或是被柴火绊了脚,别说自己家人住着舒心,就是串门的人来了,也不怕收拾不及失礼。

这可让还没有建房打算的社员坐不住了,下了班不着急回自己家,先往村西头转一圈,看看谁家的房子盖到了啥程度。

“院墙外咋刨这老深的沟呢?”李常旺这天下班回来,发现自家院外被刨出了一条深沟,连忙问同样刚下班的赵仙枝:“你又要弄啥,可别把墙给刨倒了。”

赵仙枝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我看你是过糊涂了。盖房子的时候队长就说,让留出下水口来,以后全生产队的脏水,统一排到村外头去。盖房子的时候你把家里头留了,街上没有水沟,那脏水直接往路上流呀?”

李常旺恍惚记得是有这话,自己家大门靠西墙下头,的确留出了十五公分见方的口子。可他还是担心自己青砖砌好的墙:“见天倒水,不得把墙给泡坏了?”

赵仙枝用看土包子的眼神看他:“让你开会不好好听,遇事就不知道了吧?人家队长都说了,这下水沟都要用水泥抹好,还要盖上水泥盖子,能泡到你们家的墙?”

好象这不是你们家的墙似的。

李常旺知道夏菊花说的话,要他媳妇耳朵里比圣旨还好使,便不跟她分辨,自己沿着水沟往村口走,发现水沟并没有直接通向湙河,而是引向了大家取土打土坯挖出的那个深坑。

这让他有些奇怪,又怕再问赵仙枝被她嘲笑,便走回村口,发现好几个人指着水沟议论。听了一会才听清楚,这些人都发现了水沟的流向,不过同样没闹明白为啥这样流。

恰好夏菊花带人来给七奶两人送粮,一群人赶紧上前帮忙,更是为了解除自己心里的疑问。夏菊花听了大家的问题一笑:“湙河的水是干啥用的,不用我跟大家多说吧?”

当然不用多说,这些年靠着湙河灌溉,平安庄的小麦产量才能逐年递增,大家七嘴八舌说了不少湙河水的用处。

夏菊花只静静听着,等大家都说完了才开口:“湙河水对咱们用处这么大,要是把大家用过的脏水都引到湙河里,河水跟着脏了,那咱们还能用它灌溉吗?”

“可河水一直流,脏水一进河里就冲没了,河水能跟着脏了?”有人觉得夏菊花说的太严重了。

夏菊花没觉得自己说出一句话,大家立刻就认同,而是把自己上辈子听到过看到过的事儿一点点摆到大家面前:“一家的脏水不显,可是平安庄九十多户人家的脏水一起排进湙河,那可不是一冲就能冲没的。”

“湙河又不是只流经平安庄一个生产队。家家户户都往里倒脏水,夏天雨水多、河里水流大还好说,从秋天到春天、河里水流少的时候,河水冲不过来,用不了多长时间,河水就跟着发臭了。”

上辈子八十年代初还能钓鱼的湙河,到八十年代末里头的水全成了黑的,一靠近酸臭味呛鼻子,让夏菊花记忆犹新,所以现在说起来仍一脸嫌弃。

大家看着夏菊花的表情,觉得理嘛是这个理儿,可还有人觉得,既然夏菊花说湙河流经的,不止平安庄一个生产队,那别处的人还往里倒脏水,光平安庄不倒也起不到啥作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