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重围 17 卡丝的赌注(第2/3页)

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大喊,眨眼之间,士兵们已从黑暗中涌出,各举长剑将我团团围住,我往任何方向迈前一步,都会被长剑贯身而过。

“我独自前来,”我大喊着举起双手,“我要见主事人。”

有人抓住马的缰绳,另一个人半拉半拽将我从马上拖了下来,腰带中的匕首也被扯掉了。一个士兵举起灯笼在我脸上照了照,检查我的烙印。“是个欧米茄人。”他说。他的脸离我如此之近,我都能看到他刮胡子时剃刀留下的胡楂。“外表上看不到什么变异,可能是那个先知。”他从上到下对我实行搜身,看有没有藏着其他武器,但双手停在了胸部。

“我不认为自己的乳房会对你上司造成威胁,你觉得呢?”我平静地说道。

他的一名同伴偷偷笑起来。那个家伙什么都没说,双手继续往下搜去,检查完我的手臂,然后蹲下来抚过我的双腿。

“退下去。”主事人忽然跑步出现在溪谷入口,喘着气说道。他的黑色外套上有个毛皮帽子,让人很难分清哪里是他的头发,哪里是帽子上的皮毛。

长剑立刻向下垂去。

“带她进来,”他说,“人手加倍守住边界,确保她只是一个人前来。”

他没有等我做出反应,直接转身往溪谷内走去。我跟在他后面,两边各有一个士兵护持,还有一个在后面牵着我的马。

我以为之前夜色已经够浓了,但我们越往下走,溪谷给我们披上另一层越黑暗的罩衣。帐篷搭在谷底,由两侧悬崖上的树木作为掩护。最大的帐篷外拴着一排战马,一边踢踏地面一边轻声嘶叫,士兵们手持灯笼,从我们身旁不断经过。

主事人掀开中央帐篷的门帘,大步走了进去。“退出去。”他命令道。士兵们迅速退回黑夜之中。

他虽然是在露营,但里面的摆设,跟我过去数月住过的临时营地,或者抵抗组织大部队在沼泽中安身的帐篷群完全不同。主事人的帐篷由白色厚帆布搭成,顶部很高,他完全能够站直。角落里的床上铺着羊毛毯,入口附近摆着桌椅。一盏油灯挂在帐篷中央的杆子上,在帆布上投下飘忽不定的阴影。

他把帽子推向脑后。“你在抵抗组织的同伙知道你来这里吗?”

我摇摇头。

“坐。”他说道。我站着没动。他坐了下来,往后靠在椅子上盯着我。“你一个人在外面跑很危险。难道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找你吗?”

“不用你假惺惺关心我,”我说,“我很清楚谁在找我,为什么要找我。但是,这是唯一的办法。你为什么要监视新霍巴特?”“跟你们的原因相同。你哥哥和将军对这个地方很感兴趣,这表示我也对这里产生了兴趣。”

他炯炯的目光注视着我,我努力保持镇定,不露出怯意。

“我就知道你会改变主意,”他继续道,“你为我带来了什么情报?”

“我并没改变主意,”我说,“我来是要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真的想阻止水缸计划,我需要你的士兵,和他们手中的长剑。我需要你的军队。”

这次他笑了。

“你什么都没给我,还来要求明知我不能给你的东西。”

“事实并非如此,”我说,“我有情报要告诉你。我们将会攻击新霍巴特。”

“那纯粹是送死。”他说着拿起一个罐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

“如果有你帮忙就不是送死,”我上前一步对他说,“我知道你有很多忠心的手下。如果我们并肩作战,我们会成功的。”

“一半以上的军队效忠于我,”他说,“你哥哥和将军太醉心于他们私下的计划了,跟普通大众都失去了联系。但是,我的手下对我忠心,并不意味着他们会为了欧米茄人的事业,与欧米茄人并肩作战。你要求得太多了,他们无法做到,我也一样。”

“我也不想跟你结盟,如同你不想帮我们一样。”我并非有意流露出厌恶的情绪,所以试着缓和一下口气,“你知道他们已经把孩子们都关进水缸了吗?”

“我对此并不感到奇怪,”他说,“从长远考虑,这一直是他们的策略。从源头阻止欧米茄人。你应该听听他们说话的口吻。如果从婴幼儿时期就把他们关进水缸里,‘消耗的资源最少’,将军这样对我说。我不认为他们进了水缸之后还能成长,这样一来,他们将永远是小孩子,消耗的营养少,还不占地方。”他说这话时露出厌恶的表情。

“你听到他们这样说,怎么会不想要阻止他们呢?”

“你在要求我发起一场战争,让军队内的不同派系自相残杀。”

“我在要求你阻止一场暴行。”

这话并不完全诚实。一场暴行无可避免。如果我们要解放新霍巴特,很多人都会在战斗中死去,他们的孪生兄弟姐妹也会丧命。我选择让这些人去死,来避免城内居民面临的在水缸中生不如死的无穷困境。在我印象中,作出任何决定似乎都难以两全。

“你想要情报,”我说,“你想要我的帮助,那我就告诉你,我们将在三天后新月之夜的子时进攻。”

现在一切都掌控在他手中。将这个讯息告诉他可能会让我们全军覆没,如果他决定背叛我的话。我想起告诉伦纳德水缸计划和避难所时,他是如何反应的。我们没有要求他帮忙,这并无必要。我们将消息透露给他,然后这个消息本身就变成了一种使命。我又想起吉普,他的目光如何透过水缸玻璃与我相遇。他什么也没说,但他神志清醒困在里面的事实,足以抵过一切请求。我知道有时承诺就在转瞬之间。

“傻子才会干出这样的事,”主事人说道,“就算我想要帮助你,也没有足够时间准备。新霍巴特的士兵效忠于将军,我得从遥远的北方召集我的人马。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一场永远不会成功的攻击。”

“我们别无选择,你也没有。你现在不能像没事人一样袖手旁观了。”

他举起双手。“时间太紧了。自由岛被攻陷后,你们还能召集什么样的军队?”

“再晚就来不及了,”我说,“你很清楚这一点。他们已经抓走了孩子们,很快其他人也在劫难逃。你将会置身事外,看着我们拼命。如果我们成功了,你将会很高兴,利用它来帮助你对抗扎克和将军的大计。如果我们失败了,你也将甩手不管。”

“如果你已经把我看得这么清楚,那你来到这里是希望达到什么目的呢?”

他面色苍白,手紧紧攥着高脚酒杯的长脚。“你为什么这么害怕我们?”我问,“当初你来找我时,我还希望你是因为动了恻隐之心,才想要阻止水缸计划。但事实上,你是因为恐惧。你说过你想保持对禁忌的禁令,但你害怕禁忌之物,其实就是害怕我们。我们是机器造就的惨剧,我们才是你恐惧的根源。但是,如果你不能跟我们并肩作战,就根本无法战胜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