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第2/3页)

扶离叹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阿离只窥见了他一丝想法,更多的他就不知道了,所以他压根就不知道这不是简单地救不救小崽子的问题。

扶离与阿离在识海中的对话,在现实中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罢了。

而这短短的时间对于佘宴白来说,已足以教他发疯。

“啊——”

佘宴白仰起头,发出一声悲恸的长啸。

风起,云涌,明月再次被遮掩,天地间顿时一片晦暗。

佘宴白完全化作了妖身,通体雪白的鳞片每一片都悄然出现了一点黑色,如一滴浓墨不慎落入清水中,只需须臾,便会染黑了一池清凌凌的水。

他在入魔,只是这一回没了扶离木的压制,他将沦为毫无理智的魔物。

一如他之前所言,眠眠要是死了,他会疯的,而他本来就是一个疯子不是么?

猩红的蛇瞳锁定了扶离,佘宴白任由自己被渐起的杀意所控制,只想着发泄出满腔深重的痛苦,再也没有余力去管会不会伤及无辜。

“你快帮帮他呀,他曾经叫过你那么多声扶离叔叔,你真的一点儿也不心疼他吗?你看,他真得很在乎小小蛇,他很难过。你想想小小蛇要是出生了,他会叫你爷爷的,你救他好不好?”阿离急疯了,一时间也顾不上在乎扶离不可说的身份了,莽撞地用自己弱小的神识冲击识海,迫使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张嘴。

“小蛇,停下,我帮你救小小蛇。”阿离艰难道,说完之后意识顿时虚弱了不少,然后他在识海中对扶离道,“你看,你答应帮他了,说到就得做到!”

扶离无奈一笑,正欲反驳,一抬眸就对上了佘宴白激动又惊喜的眼,不知怎的,狠心的话就全堵在喉间说不出来了。

也是了,自他醒来,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以阿离的身份关注着佘宴白,一如阿离所说,他几乎可以说是看着这条小蛇一步步走到现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形同长辈了。

“扶离叔叔,你真的愿意救我的眠眠?”佘宴白身上的魔气顷刻间褪去,重新变回人身,踉跄着走向扶离,即将扑倒时被扶离伸手接住。

“嗯,我会救他。”

扶离低下头,望着满身血与泥的人,就算是石头做的心肠也软了一刻。

有了他的保证,佘宴白放下心来,这一松懈,身体与精神上的疲惫便齐齐涌了上来。他今夜受了重伤,又悲伤过度,能撑到现在已是不易,感觉到眼皮越来越重,意识愈来愈沉,佘宴白抓住扶离的手臂,请求道,“扶离叔叔,再帮我一个忙吧。”

扶离半抱着佘宴白,动手止住他胸口与腹部的血,问道,“何事?”

佘宴白左手一动,墨绿色的玉镯在细瘦的腕子上晃了晃,一丝金线在玉镯中一闪而过。

下一刻,佘宴白此前蜕下的蛇蜕出现在他们身旁的地上。

扶离转头看了眼,那是一具很完整的蛇蜕,可以用来做防具、入药又或者是铸造武器。

“我这一走,便不会再回来了。”佘宴白眨去眼中的湿润,神识不由自主地蔓延到大昭寺,最终却在敖夜所在的僧房外停下,再不敢靠近一寸。

扶离的手抚上佘宴白的腹部,仔仔细细地探查小崽子的情况,这一看,他皱起了眉。

小崽子的情况不好也不坏,但却很难搞。想要救活他,恐怕他们得耗费不小的心力。

“我还算了解他,生,要见人。死,得见尸。如此,他才会彻底死心,不会穷尽一生,去满天下地寻一个再也不会出现的狠心人。”佘宴白闭上了眼,抓着扶离手臂的手不自觉用力。

“早知道我也有会在乎他生死的一天,我当初就该做个好人,离他远远的。”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扶离不懂他们这些纠结的感情,也不想去懂。

佘宴白伸手指着他的蛇蜕,竭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我现下没多少妖力,只能劳烦扶离叔叔帮我把这具蛇蜕变作我的模样,然后就留在这儿便好。”

然后等敖夜醒来发现他不在身旁后,大约会派人四处寻找,最后他们会在这儿找着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敖夜兴许会难受个三年五载,但终将走出去,然后会重新遇见一个人,喜欢上对方。若是女子,他们说不定还会有个孩子。要是个男子,他们也可以收养一个孩子,只是不再是“佘夙眠”罢了……

说罢,佘宴白靠在扶离怀里沉沉睡去。今夜种种,已然教他筋疲力竭,只想好好的睡一觉,或许等醒来后,他就能做回以前的那个佘宴白。

“扶离,我看小蛇好像很不舍得他,不然你干脆把那个凡人也带回妖皇宫吧,如何?”识海中,阿离提议道。

显然,他已经把自己的本名让给了“扶离”。

扶离皱了皱眉头,呵斥道,“莫再说什么胡话,我不能干涉他们太多。”

想了想,怕阿离哪天说漏了嘴,扶离悄悄在阿离的意识中下了一道禁制。

阿离悻悻地住了嘴,怕惹恼了扶离,他就不救小蛇和小小蛇了。

待施法将蛇蜕变作佘宴白的模样后,扶离抱起佘宴白,默念咒语召唤出界门。

界门在夜色中闪烁着绿色的微光,扶离抱着人即将踏进去时,回头看了眼身后宛若一片废墟的大昭寺后山。随后一道妖力自他脚下如涟漪般一圈圈往外扩散,所经之地,断木重生,碎石复原,地上的沟壑亦被抚平。

这里所有不该存在的痕迹皆被抹除或掩饰,只余一具没有生息的“尸体”平躺在地上,等待着被人发现。

当界门与他们的身影皆消失后,东秦于今夜迎来了今年的初雪,不大,却很冷。

妖皇宫,后花园内。

孔玉化作原形,漂亮的尾羽铺在地上,仰头望着天空上的明月看一会儿,忽然喃喃道,“不知怎的,我今夜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他好像出事了。”

“呸呸呸!孔玉,你不许乌鸦嘴!”一只巴掌的灰色锦毛鼠趴在绿孔雀身旁,闻言,跳起来落到绿孔雀的尾羽上使劲踩了几下。

孔玉最是爱惜他的尾羽,平日里也就对上佘宴白的时候才不在乎,此刻面对小田的挑衅,哪里还会容忍,当即一扭身,抬脚去踩不知死活的小老鼠。

小田身子小,比孔玉要灵活得多,除非孔玉下死手,不然一时还真拿小田没办法。

“小老鼠,有本事你别跑!”孔玉羽毛气得炸开,两条长腿和一只尖嘴齐齐上阵,想要给小田一点教训。

小田一边绕着孔玉跑,一边回道,“我又不是傻子,你欺负我,回头我就和公子告状!”

“不要脸!”孔玉骂道。

“就你要脸,天天就知道臭美!”小田不甘示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