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第2/2页)

“那就祝你好运了,菲卡斯小姐。”德尔卡萨尔说,“也祝你好运,斯蒂尔先生。”

德尔卡萨尔走进电梯,坐进里面的大沙发,电梯开始其二十三公里的上升行程。

“真是地地道道的老百姓,不是当兵的料。”玛丽用法语嘲笑道,“但愿他感觉舒服。”

“我看他挺舒服的。”斯蒂尔回答,“现在可以把我从这个大水缸里弄出来了吗?”

“只要你别让我在旁边闻着就行。”她指示机器人将斯蒂尔的压力舱挪进新造的气闸门。玛丽把带来的高压工业工具摆在斯蒂尔旁边,先关上第一道厚钢门,然后关上第二道。

“能听到我吗?”她问道。

“赶紧继续吧。你他妈的比脱了裤子放屁还无聊。”

玛丽忍住了没有管斯蒂尔叫“海牛”,最后一次检查了加压软管上的密封件和配件。她已经打破了底楼房间墙壁的原有结构,将大部分供水管道引入她的水泵。现在这些管道里的水已经淹没了气闸。灌满气闸用不了太长时间,但只能达到四个大气压。但这些泵发出机械的嗡嗡声,继续往里灌水,持续了很长时间。压力不断增长,气闸的接头随之咯吱作响。泵的噪音越来越大,直到设备达到极限。

“我只能到这儿了,斯蒂尔。”她说,“六百个大气压。你能活下来吗?”

“我必须能,不是吗?”斯蒂尔回复道,“我他妈的还以为你那些破管子真能起作用呢。”

“我弄到了六百,觉得无聊,不想继续弄了。”她说,“别哼哼唧唧的,赶紧干活儿。”

读数显示他正在缓缓打开通往自己高压舱的气闸门。玛丽意识到自己在流汗,于是擦了擦。

斯蒂尔也许能活下来。他的宜居环境压力是七百多。六百跟七百听起来好像差不了太多,但是,波江人的蛋白质被基因工程改造成要去承受号称“印第之泪”的最大洋底压力。如果环境压力反而较低,某些重要的蛋白质会膨胀失去活性。这几个月里,她一直在研究怎么使用高压炸药来解决逆向压力问题。

斯蒂尔缓缓转动门阀,让他周遭的七百个大气压力流泄出去。他比玛丽更了解压力。如此缓慢,他是在尽力避免潜水员减压病吗?还是动脉瘤?这个过程真的很乏味。终于,斯蒂尔打开了高压舱门,游进了她建造的气闸。

“狗日的,这儿可真他妈臭!”他说,“这他妈到底是什么?”

“空气清新剂?”她猜测道,“我他妈怎么知道?这水是酒店提供的。”

“我讨厌淡水,”他说,“它会让我浮肿。”

“还用你告诉我吗?有时候我觉得我的脚踝也有点儿浮肿。”她说,“你把另一边的气闸建好以后,想要多少盐就有多少盐。”

“再他妈跟我顶嘴,菲卡斯,我​会在这个酒店房间里留点儿炸药。”

“你说话真像我上一个男朋友。”她说着眯起眼睛,看着显示器上的气闸内部情况,“咦!你腰上怎么围着一条毛茸茸的腰袋?”

“去你妈的。我哪有腰?!”

“无所谓了。你当然不会像人类一样佩个腰包。继续吧。”

斯蒂尔缓缓从袋子里抽出工具。真正的考验来了,斯蒂尔现在得切开窗户。他有一把焊枪,即使在高压的洋底也可以燃烧。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先让气闸内的压力跟外面平衡,然后开始切割。由于玛丽的气闸只能达到六百个大气压,所以窗户内外的压力差了四百多个大气压。

他可以快速切割,但如果窗户打孔之后强度变弱,整扇窗户可能会向内破碎,大块厚达四十厘米的玻璃砸在气闸的另一端,也可能气闸在剧烈的震动之下发生密封件和焊缝破裂。突然的压力变化也可能引爆炸药。斯蒂尔点燃焊枪,对准窗玻璃的中心,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