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碑上魂(5) “都打听好了,就是明日……

苏弯弯的善良感动了所有的夫人们, 即便是一些言语刁钻喜欢尖酸刻薄说话的人,这时候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道一句:“哎, 我最是讨厌这种包子了,任人宰割, 听闻她还在信中留了东西给我,我可不要。”

便有人道:“你这副性子, 平日里可没人跟你一块,如今倒是好了,来了个傻子记挂你的好, 临死之前还留了你最喜欢的红色石榴花笔砚, 难道还不满意么?”

这位夫人就真的叹气了一声, “不瞒你说, 我这心里还是感动的, 只可惜,我再感动,也不是人家的父母, 也管不住她爹娘……让她守节啊。”

此话一出, 便有人道:“我是不管了,无论我家那个管的住管不住,我都要让人为难为难苏家, 哪里就有这般的……道理!”

更有武将夫人气性烈,“这里是京都, 不是江南,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我是不信了。”

“哎,幸亏威远侯夫人这次又及时赶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倒是有觉得此事不对的, 小声的疑问,“这也太巧了些吧?一次两次的,没死成,还都被威远侯和折家那位撞见了?”

就有人给她解释。

“两次都是死里逃生,第一次那个勒痕,我是看见了的,哼,我家有几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小蹄子,时常玩些悬梁自尽的把戏,但是刚吊上去和吊的差点咽气的,我是知道区别的,承恩侯大少夫人那是真奔着死走,没想过给自己一条生路。”

“还有这次,是折家丫头亲自带去的太医,虽然说从宫里出来了,但是那太医我知道,是皇后娘娘以前得用的,一辈子无亲无故,便让折家丫头养在外面,在府里面安享晚年,医术很好,他说是吃了江南特有的毒散,若是差一点,便要没命。”

“这性命之事,哪里就能开玩笑的?而且,你年轻,不知道威远侯夫人的事情,所以觉得疑惑,我们确是知道她跟平宁侯家姑奶奶事情的,她对这类的女子知道的多,有经验。”

还有人感慨,“世道轮回,造化不浅,我如今更是信因果了。听闻是上次在宫里,折家丫头被文远侯家的……那个气的不行,躲了去后殿休息,承恩侯家少夫人良善,前去看望,这才说上话,不然,折家丫头那么个眼高于顶的性子,哪里知道她是谁?后面也不会替她出头了。”

“还有威远侯夫人,她就是看准了陆家的琴之,陆夫人是个……咳,她便找上了折家阿霜,这才慢慢的亲昵起来,才有了威远侯夫人时不时就去请阿霜吃茶的事。”

这么一说,倒是全部说的通了,好像有一个环扣,把这些事情都串了起来,因果循环,样样说的过去。那提出疑问的人听了这般一番话,双手合十,道:“真是善因结善果。”

而苏老爷已经被大家视为了恶人。

他回到家中,神情颓然,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郁郁的闷气,苏夫人不明所以,没人给她报信,她就是个聋子一般,赶忙问,“出什么事情了,你出去的时候,神色就不好。”

苏老爷狠狠的将她推了推,将苏夫人推倒在地,骂道:“你是不是跟弯弯说让她去死?是不是?”

苏夫人摇头,“不是啊。”

她没有说啊,只是一味的劝解,让她安心的呆在莫家,道:“只有这般,你的父亲,你的兄弟才会好,你想想,他们好了,你才有娘家可依,才没人敢欺负你,对不对?”

女儿很听话,临走前也是乖巧的,没说要去寻死啊。

苏老爷焦虑的不行。他好不容易走到如今这一步,谁知道路突然被堵死,正在跺脚中,就听见外面脚步声急匆匆而来,他抬头,是张柯。

张柯啊——

苏老爷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跟他道:“张贤弟,如今我只信了。”

一夜之间,他所能相信的人一个都没了。

……

深夜,烛火,苏老爷颓然的坐在凳子上,十分不解,“你不是说,京都人人都佩服我家的门风,怎么今日却人人厌之。”

让他像只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张柯就给他解释。

“妇人家,总是见不得生死的,只是你见过谁家的妇人能当家做主的?你不要慌。”

这般一说,苏老爷就又好受多了,“也是,听闻威远侯夫人和折夫人的性子确实与众不同。”

再加上今日屋中众人,都是弯弯的下人,自然是对他怒目而视了。

至于威远侯……小人一个,没有君子之风。

张柯就颇为叹息的道:“我虽然跟苏兄你认识不久,却咱们两人,一见如故,如今,我只心疼苏兄,哎。”

苏老爷很是感动,“患难见真知,也就你还愿意相信我了。”

张柯就犹豫的道:“我这里……却有一份差事,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去做,若是得了贵人的欢喜,说不得官职要在我之上。”

苏老爷询问,“是什么事情?”

张柯:“京都守节风气。”

他跟苏老爷说,“虽都是大秦之地,却风气不相同,不过我研探数日,倒是觉得理解,从商,到夏,再到黎,秦,守节之气都是慢慢的发展,今在我朝江南风行,京都渐渐循之。而在五六十年前,京都还没有这种风气,如今民间百姓自发将女子送往望月庵居住,也是近五十年才有的事情。”

“那当初民间女子为什么要被送往望月庵呢?苏兄打探打探,便也能打探的到,是当时一位礼部之官出来首倡,将他的女儿送进了望月庵里面,这才有了后续。”

苏老爷慢慢的明白了,“你是想让我做这个首倡之人?”

张柯点头。

“没错,京都女子如今和离之风却还是有的,比如平宁侯的姑奶奶,南陵公家的四姑娘,她们都是再嫁和离之人,如今,你的女儿受她们影响,能有安平守在承恩侯府的心?”

“民间已经有了此种风气,世家,当要一致才行。”

苏老爷却还是不敢,“但是,我怎么能做成此事呢?”

对方可是平宁侯家跟南陵公家,他攀附个承恩侯家都要舍弃一个女儿。

张柯就笑,“苏兄,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苏老爷一个机灵,就想起了张柯的身份。

他想了想,朝着太子府的方向拱手道:“是那位的意思?”

张柯笑眯眯的,不说话,只道:“我话就说在这里了,其他的,苏兄你自己去打听打听,免得说我害你。再者说,我也不是凭白给你这条路,而是觉得你正好合适,你想想,合适的人,做合适的事情,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一鼓作气成功,才是贵人们想要的,你说是不是?”

他站起来,道:“苏兄,我还得回去,你先考虑考虑,再去打听打听,想好了再来找我,若是愿意,便是千古垂青,若是不愿意,也没有关系,他日苏兄回徐州,我给苏兄践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