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3/8页)

“埃蕾娜。”弗·科西根伯爵艰难地松开迈尔斯,转过身去用力握了一下埃蕾娜的双手,“你没事吧?”

“是的,长官。”

“我真是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考迪利亚让我向你转达她的爱意和最良好的祝愿。如果我见到你的话,她要我一定提醒你,啊——我必须一字不差地说出那句话,那是她们贝塔人的一句俏皮话——‘家就是无论何时,只要你回去,他们都会欢迎你的地方。’”

“我简直能听见她的声音。”埃蕾娜笑了,“告诉她,我谢谢她。告诉她……我会记住那句话的。”

“很好。”弗·科西根没再逼她,“坐,坐。”他朝着椅子挥挥手,把椅子朝终端桌前挪了挪,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在切换到工作模式的一瞬间,他的表情松弛下来,然后再度集中了注意力。上帝啊,他看起来真累。刹那间,迈尔斯在心里想到。这简直糟透了。格雷果,这都要怪你。不过,格雷果应该已经明白了。

“关于停火的最新消息是?”迈尔斯问道。

“仍然在顺利执行。谢谢你。所有还没有跃迁回去的西塔甘达的舰只都是因为奈克林杆(译者注:全名“奈克林场发生杆”。一种作者虚构的设备,用于制造出虫洞航行时必需的“奈克林场”,将三维空间的飞船折叠到五维时空泡中以穿过虫洞)或控制系统损坏了,或是驾驶员受伤了。或三者兼而有之。我们正让他们修复其中的两艘,然后让基干船员驾驶着跃迁回去。其余的已经救不回来了。我估计,六个星期内就可以恢复有限制的商业航行。”

迈尔斯摇了摇头:“五日战争就这么结束了。我连一次都没面对面地看见哪怕一个西塔甘达人。费了那么大功夫,流了那么多血,结果只为了恢复‘事前状态’(译者注:原文这个词为拉丁文)。”

“并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西塔甘达有好几名高级军官被召回到他们的首都,去向他们的皇帝解释他们‘未经授权的冒险行动’。他们估计得以死谢罪。”

迈尔斯哼了一声:“其实是以死为他们的失败赎罪吧。‘未经授权的冒险行动’,这话有谁信啊?他们何必呢?”

“策略,孩子。一个撤退的敌人,你应该尽量让他多带些面子回去。但是不让他们带走其他任何东西。”

“我明白,肯定是你用策略把波尔人摆平了。我还一直以为西蒙·伊林会亲自来把我们这些迷路的孩子给拖回家去呢。”

“他也很想来。但目前我们两人不能同时离开国内。我们用来掩饰格雷果失踪的脆弱假象随时有可能崩溃。”

“说到这儿,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我们挑选了一名长相跟格雷果很像的年轻军官,告诉他有人在策划暗杀皇帝的阴谋,我们想让他当诱饵。上帝保佑他。他立刻就表示愿意。他——以及他的保安人员,后者也听到了同样的故事——在随后的几个星期里在弗科西根萨尔洛过了段安逸的生活,吃着最好的食物——却全都得了消化不良。最后我们把他送到乡村去野营,因为来自首都的询问越来越紧迫。我敢肯定,人们就算现在还没明白过来,也快了。不过既然格雷果已经回来了,那我们就可以爱怎么解释怎么解释了。不,他爱怎么解释。”弗·科西根伯爵略微皱了一下眉头,表情古怪。说奇怪,是因为看起来他也不是完全不高兴。

“我很吃惊,”迈尔斯说,“虽然也很高兴——你让你的军队这么快地通过了波尔。我本来还害怕在西塔甘达人进入海根枢纽之前,波尔人不会让你过去呢。那样的话就太晚了。”

“是的,嗯,那就是为什么你现在看到的是我,而不是西蒙的另一个原因。作为首相和前摄政王,我对波尔进行国事访问是完全合情合理的。我们很快就拟订了一个清单,列出了他们多年来最希望从我们手中得到的前五项外交特许权,并拟定了一个日程表。

“一切全都是正式的,官方的和光明正大的,因此,把‘赛格王子号’的试航跟我的出访同时进行也就完全合乎情理了。我们把船停在环绕波尔行星的轨道上,乘着穿梭机上上下下,参加各种官方招待会和社交聚会——”他下意识地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好像要缓解那里的胀痛,“——我一直在努力劝说他们,好让我们能不发一枪一弹地进入海根枢纽。然后忽然传来了西塔甘达突袭沃维的消息。那之后,批准行动的过程突然就加速了。我们离开战只有几天时间了,而不是几个星期。要让阿斯伦德人跟波尔人同床共枕是个相当棘手的事。格雷果成功地搞定了这事,让我大吃一惊。沃维人倒不是问题,那时他们正非常急于找寻盟友。”

“我听说,现在格雷果在沃维很受欢迎。”

“我想,就在我们说话的现在,他正在他们的首都参加盛大的庆祝宴会呢。”弗·科西根伯爵看了看表。

“他们对他的喜爱近乎狂热。让他在‘赛格王子号’的作战室里坐在前排露脸的效果似乎比我以为的更好。纯粹从外交视角来说的话。”他看起来有点出神。

“你让我大吃一惊。你竟然会允许他跟你一道跃迁,冲入战场。我可没想到会有这种事。”

“嗯,说到这个问题嘛,‘赛格王子号’上舰队战术室里的那几立方米的空间肯定是在沃维星系中防御最严密的地方了。那里,那里……”

迈尔斯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父亲使劲想要说出“绝对安全的”这几个字,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明白过来了:“那不是你的主意,对吗?是格雷果自己命令你让他上船的!”

“他提出了好几个很有力的论证来支持他的立场。”弗·科西根伯爵说,“在宣传方面,这一行为确实是大有收获。”

“我以为你会更加……谨慎,不会同意他去冒这种风险的。”

弗·科西根伯爵盯着自己宽厚的手掌:“我并不喜欢那个主意。一点也不。但是,我曾经宣誓为皇帝效劳。作为一名监护人,在道德上最危险的时刻就是发现自己遇到了看似可以完全合情合理地成为傀儡主人的诱惑的一刻。我一直都知道,那种时刻必定……不对。我知道,如果这种时刻始终不到来的话,我肯定是彻底搞砸了我誓言要完成的任务。”他停顿了一下,“不过,对于整个政治体系来说,这仍然会造成很大的冲击。放手让他自己去做这件事。”

格雷果向你摊牌,把你压倒了?噢,真希望我当时能在那个房间里,做一只贴在墙上的苍蝇。

“这些年里,连你都一直有实践机会。”弗·科西根伯爵若有所思地加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