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县太爷的官帽绿了

寂静厢房。

伦山蛊后思绪沉浸过往, 一双历尽千帆的眼睛里,透着化不开的悲与恨。

良久后,她袖袂一扫, 赫然起身, 举步走向门口。

修长手指刚扣住门闩, 她似乎又迟疑了,眼底闪现挣扎,攥住门闩上的手,青筋绽现。

好一会儿, 她气息蓦然一变,仿佛打了霜的茄子, 通身弥漫死寂。

她转身,脚步萧萧,踱了回去。

晚了,晚了……

一切都晚了!

在她踏上寻仇这条路时, 她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如今她身陷江湖泥沼, 不能与阿曼相认, 更不能让人知道, 阿曼是她的女儿。

她的存在, 只会给阿曼带去危害,就如同当年那般。

当年, 她不过一时心软, 就造就了父亲的死亡, 女儿的失踪……

*

况曼和孟九重回到白云客栈。

二人默契十足, 进了客栈便直奔二楼。

孟九重是想去确认刚才那女人是不是伦山蛊后,而况曼,则是想会一会伦山蛊后。

伦山蛊后已彻底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这个女人的性子她喜欢, 能为她欣赏,在这古代,能遇上个这种不忌世欲眼光,洒脱自信的女人,况曼还挺意外的。

而且……她还想弄清楚,伦山蛊后对她那较为诡异的态度,是由何而来。

两次追逐,她都明确察觉到伦山蛊后和她交手时,在压抑着什么。

一个杀伐果断,性格不输男人的女人,况曼并不认为她是一个心肠好的人。

她撞破她的好事,她不但没有杀她灭口的心,甚至还一点恶意都没生出。

奇怪的态度,太让人起疑。

*

忽忽奔上二楼,走到伦山蛊后所住的房间,况曼瞅了眼孟九重,素手一抬,扣响房门。

三声响动之后,二人稍等了一会儿。

房门依旧紧闭。

孟九重凤眸轻蹙,语气肯定的道:“屋内没人。”

“进去看看。”况曼沉眉,抬脚就往门上踹去。

“——吱呀!”

脚刚踢到门,门就开了。

似乎这门只是轻轻掩上,根本就没有扣上般。

脚上力量落空,况曼险些没收得往脚。

孟九重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的手臂,肌肤相触,男人手掌的温度透过衣物穿透到皮肤上,况曼怔了下,眼睛在他手掌上转了一圈。

孟九重收回手,若无其事地大步跨进房里。

“离开了。”况曼进屋,环顾了一圈。

视线落到窗边,呵笑一声:“跑得还真快。看来,她不想和我们碰面。”

“走吧,人家既然不想会我们,那我们也得识趣。”况曼讥诮一声,转身出了房。

孟九重颔首,不过却并未立即就离开。

他目光深沉,仔细观察房间。

片刻后,他似乎发现了什么,视线落到桌子下方的一个椭圆型图案上。

随即,他剑眉轻皱,衣袂翻飞,一道内劲从他衣袂中飞射而去,将桌上盛着凉茶的茶杯掀翻。

茶水顺着桌面落下,将地板浸湿。

与此同时,地板上那微不可查的一道记号,被茶水抹去,再无一丝痕迹。

孟九重看了眼湿掉的地板,转身,大步出了房。

*

天色逐渐暗下。

出去找牙行的郁战,人就跟丢了似的,傍晚还未回来。

和况曼约好时间的杨县丞,在黄昏初起之际,匆匆找上了况曼。

“况娘子,我儿子可有消息?”

客栈大堂,杨县丞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起他儿子的消息。

况曼食指轻扣桌沿,眼睛淡淡注视杨县丞。

“人是找到了,不过,你得有心理准备。”况曼语气沉静。

没有任何情绪的话,却说出了杨县丞最不想听到的结局。

杨县城浑身颤抖,脸上的焦虑瞬间被悲伤替代,身上的精神气,随着况曼落下的话,刹那间被抽走。

“我,我有心里准备。”

嘶哑的嗓音,抑制着失子之痛,沉重地从他嘴里吐出。

况曼无声叹了口气,天下父母心,这杨县丞怕是要伤心一段时间了。

“那走吧。”况曼起身,带着杨县丞出了客栈。

孟九重并未和况曼一起去,他装作害怕又担心的模样将况曼送走,转身便进了客栈。

他这举动,倒是近一步加深了他文弱书生的形象。

离开客栈。

况曼领着满面丧意的杨县丞去了东城,然后七拐八转,走到昨日她来过的那座三进院子前。

而她身后的杨县城,在况曼步入东城刹那,神情就开始变化起来。

杨县丞神情古怪地看了眼这座三进院子,侧头拧眉,惊疑地往离院子只有一墙之隔的另一座宅院看了去。

随即,他瞳孔大睁,大步走到隔壁宅院前。

杨县丞猛踹了一脚院子大门:“阿福,开门,叫上人,跟老爷我走。”。

他儿子在隔壁,他的儿子,竟然就在自家隔壁……

“老爷,您回来了。”守门的下人,听到自家老爷声音,赶忙将门打开。

“去叫人。”杨县丞双眼通红。

下人看杨县丞这神情,不敢耽搁,立即回院子喊人。

显然,这座宅子就是杨县丞的家,而他丢失了两三天的小儿子,没在别处,就在自家隔壁。

“况娘子,你确定我儿就在隔壁?”杨县丞面沉如水,问况曼。

况曼垂下眼帘:“他在那栋院子里的水井里。”

“麻烦况娘子,我这里有事,就不招待你了。”说着,杨县丞从怀里摸了三十两银子,把这次悬赏的尾款结给况曼,当即送客。

况曼拿了银子,识趣的不打扰他处理私事。

接下来,这两家还有得官司打。

说起来,况曼能知道杨家小儿子在隔壁家的井里,还得多亏了那家院子外的那棵大榕树。

这棵榕树年份较久,所传递出来的东西比其它的树木要精准很多,木系异能的亲和力让这棵大榕树欢悦,然后,况曼就从它的传递出的讯息中,分析出杨家小儿子的行踪与……结果。

其它的小树就做不到这点,只能传递给她一个大概位置。

比如,她知道伦山蛊后在城里,但藏身在什么地方,她却不清楚,

况曼走出巷子,还未走到大街上,身后,砸门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紧接着就是哭喊声与打砸声。

*

况曼没去管杨县丞家的事。

回到客栈,发现自家的文弱书生,竟趁她出门这会儿功夫,又神秘的不知去向。

况曼撇撇嘴,走到窗户前,将紧闭的窗户打开一半,然后躺到床上。

半夜时分,一道细微的声音从窗外轻轻响起。

裹在褥子里半梦半醒的人,警惕地掀开眼睛,往窗户口觑了眼。

况曼瞅清楚爬窗的人,打了个哈欠,慵懒的道:“半夜爬窗爬习惯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