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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辇的声音突然消失,艾达荷马上回头一望。原因很快就搞清楚了。

“您用了浮空器。”他说着把目光转回前方。

“我收起了轮子,因为女人们会挤到我周围来。”雷托说,“我们不能压着她们的脚。”

“赛艾诺克是什么?究竟是什么?”艾达荷问。

“我告诉过你,是‘普享大典’。”

“是不是有香料味儿?”

“你的鼻子很灵。圣饼里加了一点美琅脂。”

艾达荷摇了摇头。

为了弄清情况,进奥恩城后艾达荷瞅着个机会直接向雷托发问:“赛艾诺克节是怎么回事?”

“我们分享圣饼,没有别的了。连我也会参加。”

“就像奥兰治天主教仪式?”

“哦,不!圣饼不代表我的肉体。这是分享,是一种提示:她们只是女性,就像你只是男性,而我代表全体。与她们分享的是全体。”

艾达荷不喜欢这种语气。“只是男性?”

“你知道她们会在节日里奚落什么人吗,邓肯?”

“什么人?”

“曾经冒犯过她们的男人。仔细听一听她们相互之间说的悄悄话。”

艾达荷把这句话当作一条警告:不要冒犯鱼言士。惹怒她们会有性命之虞!

现在,艾达荷先于雷托走在隧道里,他觉得当时每句话都听得一清二楚,但就是不知道什么意思。他偏过头说:

“我不明白‘普享’的意思。”

“我们一起参加仪式。你会亲眼见到。你会亲身体验到。我的鱼言士是一座特殊知识的储备库,是一条只维系自己人的连续线。你马上要加入进来了,她们会因此而爱你。仔细听她们说的话。对于人与人之间的亲密关系,她们的态度很开放。她们毫无保留地表露彼此间的倾慕。”

说得越多,艾达荷想,越是模糊不清。

他察觉隧道逐渐变宽,顶部也倾斜得越来越高。球形灯数量也增加了,都调成深橙色。他看见约三百米外有一座高高的拱门,深红色灯光下,能分辨出反着光的脸庞在缓缓地左右摆动。脸庞之下是连成片的衣着,犹如一面黑魆魆的墙。空气中充溢着兴奋的汗味。

艾达荷走近等候着的女人们,看见人群中已形成一条上坡通道,向右拐往一座低台。这是一个无比阔大的空间,球形灯都调成猩红色,巨型穹顶在女人们上方朝远处伸展开去。

“上你右边的斜坡。”雷托说,“一过平台中央就停,把脸转向女人们。”

艾达荷抬右手示意领命。他走进这片开阔地,整个封闭空间的容量之大让他叹为观止。一上平台,他就以训练有素的眼睛估量尺寸:这间圆角方厅的边长至少达到一千一百米。厅里挤满了女人;艾达荷提醒自己,这些仅仅是驻外星鱼言士军团选出来的代表——每颗星选派三名。她们站着,身体贴得那么紧,艾达荷觉得连摔倒都很难。她们沿平台边缘留出了约五十米宽的空间。艾达荷已在平台上站定,环视着场地。一张张脸抬起来盯着他——脸,脸,都是脸。

雷托紧跟着艾达荷刹住御辇,举起一条银光闪闪的手臂。

一阵“赛艾诺克!赛艾诺克!”的怒吼瞬间响彻大厅。

艾达荷感觉震耳欲聋。这一阵喊声肯定传遍全城了,他想。除非我们在足够深的地下。

“我的新娘们,”雷托说,“欢迎来到赛艾诺克。”

艾达荷抬头瞥了一眼雷托,看见那对亮晶晶的深色眼睛让他容光焕发。雷托曾说:“这该死的神圣!”实际上他乐在其中。

莫尼奥目睹过这种集会场面吗?艾达荷心里问道。这是一个奇怪的念头,但艾达荷知道自己为何这么想。他希望有个平常人能聊聊这件事。卫兵说莫尼奥因“国务”而外派,但不知其详。听了这话,艾达荷体会到雷托政府的又一个特点:其权力链条从雷托直达民众,但链条与链条之间很少交叉。推行这种模式必须具备许多条件,其中一项就是要任命可信赖的官员,让他们只管执行命令而不提任何问题。

“很少有人看见神帝干害人的勾当。”赛欧娜曾经说,“这像不像你熟悉的厄崔迪人?”

艾达荷放眼望向乌压压的鱼言士,这些想法在他头脑里稍纵即逝。她们的眼里满溢着崇拜!敬畏!雷托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要这样?

“我的爱人们。”雷托说。御辇里暗藏有伊克斯人精心研制的扩音器,使雷托的声音朗朗回荡在每一张高扬的脸庞上,远及大厅另一头的角落。

由女人脸构成的这幅热腾腾的场景,让艾达荷脑子里不停回响着雷托的警告:惹怒她们会有性命之虞!

此时此刻,这条警告的意义已经不言自明了。只消雷托一句话,这些女人就会把任何冒犯者撕成碎片。她们没有疑问,只有行动。艾达荷终于对女子军队有了新的认识。她们不会顾及个人安危。她们侍奉神!

雷托弓起前节部位,高举脑袋,御辇发出轻微的吱嘎声。

“你们是信仰的守护者!”他说。

台下异口同声:“时刻听从主人的召唤!”

“你们经我得永生!”雷托说。

“我们生生不息!”她们喊道。

“我爱你们胜过任何人!”雷托说。

“爱!”她们发出尖叫。

艾达荷颤抖了。

“我把我挚爱的邓肯赐给你们!”雷托说。

“爱!”她们尖叫。

艾达荷感到浑身发抖,只觉得排山倒海的崇拜要把自己压垮了。他想逃离,又想留下来领受这一切。这间大厅充满魔力。魔力!

雷托放低声音说:“卫兵交接班。”

女人们齐刷刷地迅速低下头。艾达荷右侧远端出现一列白袍女人。她们走入平台下方的空地,艾达荷注意到有些女人还抱着孩子,小的还在襁褓中,大的也不过一两岁。

艾达荷早先浏览过仪式日程,知道这些女人是即将退役的鱼言士。复员后有的将担任祭司,有的将做全职母亲……但没有一个真正终止为雷托效力。

艾达荷低头瞧着孩子们,心想这段经历会怎样深埋在那些男孩子的心中。这种神秘仪式将伴随他们终身,相关记忆会从意识层面消失,但始终存在着,并从此刻起暗中对其行为产生影响。

最后一名入场者在雷托下方停步,抬头望他。大厅里其他女人也都仰起脸,目不转睛地盯着雷托。

艾达荷环视左右。占据平台下方空地的白袍女分别向两侧至少绵延了五百米。有的向雷托举起自己的孩子。这是一种绝对的敬畏与服从。艾达荷能感觉到,即使雷托命令她们把孩子摔死在平台上,她们也会照办。任何事她们都会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