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阁楼上的疯女人11

第二天清晨,书房。

昨日实在是天色已晚,登特上校只是匆匆讲述了大概情况。具体事项还是第二天清晨才得以解释完全。

听完登特上校的说辞,罗切斯特的脸色简直不能更难看。

上流社会的来往总是建立在利益和门面之上,爱德华·罗切斯特向来不屑也不寄希望于能和他们产生真正的友情或者爱情。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就算多有防范,也没防范到他固定来往的几位“朋友”,不仅摸清了他的底,更是算计到他的名声甚至是妻子身上。

——就算他与伯莎·梅森达成了口头协定,准备以极端的方式做法律上的分别,也不代表着别人侮辱到他脸上来,罗切斯特还能做到无动于衷。

“既然你们敢将事实告诉我,”罗切斯特强忍着怒火开口,“那么给我一个不将白手套丢到你们脸上的理由。”

哎呦,这是真的生气了。

尽管西方决斗文化盛行,可到了维多利亚时代决斗已是违法行为。说出这话证明脾气火爆的罗切斯特先生,现在是真的用尽全身的理智克制住自己不要挥拳揍人。

至于伯莎嘛……

她给罗切斯特打了个眼色,示意他再忍忍,便换上了一副旁观中立者的语气:“就算你们占尽道义,先生们、女士,这件事也着实越界了。”

其实伯莎已经不生气了,她的计划本来就是烧了庄园,而后自己假死脱身。只不过中间出了英格拉姆小姐中毒身亡的事情,好端端的计划暂且搁置。

如今兜兜转转又转了回来:登特上校他们想把杀人罪责推脱给伯莎,想要毁灭一切证据,最好的办法还是桑菲尔德庄园化为灰烬。

算计她的帐,姑且归咎到真理学会头上,这个仇她记下了。

但是!该薅羊毛时还是要薅羊毛,既然摊牌谈判,就别怪伯莎现场宰人啦。

“你们想要爱德华暴露自己隐藏了十年的秘密,”伯莎故作无所谓地开口,“可曾想过爱德华会损失多少?”

“这是自然。”

登特上校叹息一声:“罗切斯特家族受到的所有损失,一切由我们来承担。”

伯莎:“多少都承担?”

登特上校:“多少都承担。”

伯莎:“哪怕付出相当高昂的代价,足以许多个寻常家庭倾家荡产?”

登特上校:“现在我们有四个人,马普尔小姐,那就是四个家族,只要我们加起来能够支付的起——所以你有什么计划,尽管说出来。”

伯莎:“那……”

后面的话,被罗切斯特用眼神瞪了回去:差不多得了!

虽然罗切斯特怒火中烧,但听到伯莎越来越轻快的语气,就知道大事不好——让她狮子开口、漫天要价,恐怕四个家族也赔偿不起。

这女人虽然神智恢复清明,可从这几天的想法、行动上来看,疯劲却没好多少。而往往逻辑清晰的“疯子”可要比真疯子要可怕的多。

于是罗切斯特清了清嗓子,强行镇定下来,冷冰冰开口:“这里没有什么疯女人。”

艾希顿先生:“你说什么,明明就——”

罗切斯特嫌恶地打断了艾希顿先生的话:“如果你们按照你们的计划,就得彻底消灭证据,烧掉整个庄园,制造她‘死’的假象。我需要一具女性尸首,以及桑菲尔德庄园的重建费用由你们出。”

此话一出,登特上校顿时了然:罗切斯特是想借此摆脱自己发疯的妻子。

至于阁楼上的疯女人到底在哪里,是否真的存在,这对他们来说无关紧要。他们需要的确实只有一具尸体,以及罗切斯特主动公开陈年秘密:杀死英格拉姆小姐的,是他发疯的妻子。

“没问题。”

登特上校爽快地答应了罗切斯特的要求:“这一切由我来负责。”

坐在一边始终没有开口的玛丽·英格拉姆小姐突然插嘴:“我知道你正在与我的兄长商讨合伙在北方置办工厂的事项,先生,我可以代表他向你许诺在合同上让步。”

还有这种好事呢!

伯莎当即来了精神,罗切斯特越有钱,她就能越早拿到自己三万英镑的嫁妆。此时不薅羊毛更待何时?

于是伯莎再次开口:“那爱德华损失的名誉呢?名誉是无价的。”

登特上校:“……”

上校心想又不是他们逼罗切斯特娶的老婆,损失名誉严格来说也不是他们的责任啊。但现在是他们有求于人,所以上校无可奈何地揉了揉额角:“我记得林恩家和罗切斯特家一直有生意来往?”

亨利·林恩点头:“是的。”

登特上校:“什么产业?”

亨利·林恩:“算得上是银行投资吧,我们可以给罗切斯特先生降低几年内的利息。”

到这地步,艾希顿先生也不得不表率:“至于政策上的问题,还有文件什么的,我可以托关系代办。”

登特上校:“这样的补偿你觉得够吗,爱德华?”

伯莎:“我觉得——”

罗切斯特:“足矣。我并非贪财之人。”后半句话明晃晃是对还想占便宜的伯莎说的。

行吧。

薅了这么多好处也够了,伯莎心满意足。

不过与此同时,她也在心底打了个问号——若说英格拉姆小姐属于什么真理学会,那面前的四位杀人凶手,很明显也是同一个团体。

他们之间说了算的是登特上校。

“既然如此,”登特上校暗地松了口气,转头看向伯莎,“马普尔小姐认为这样可以了吗?”

“我还有个问题。”

“你请。”

“你在帮谁做事?”

她侧了侧头,直白地问出口。

而登特上校仅仅是回了伯莎一个无所谓的笑容,既没否认上头有人,也没正面给出答案。

反倒是艾希顿先生见事情讨论完毕,便小心翼翼地换上一副试探神情:“既然圣玛丽米德村距离伦敦很近,马普尔小姐,这件事结束之后,可否留给我太太一则你的住址?她对你的经历很感兴趣,想保持来往。”

说是他的太太想要保持来往,其实就是他想吧。伯莎挑眉:“我最近打算搬去伦敦居住,不如请艾希顿太太给我一个你们的住址,待我安顿下来,择日请你们小聚。”

“也好。”

艾希顿先生并没有强求:“刚好我在伦敦……或许还有个案子需要你帮忙。之前请过福尔摩斯先生的弟弟,但他并不感兴趣。”

他当然不会感兴趣了。能等到伯莎不知道什么时候搬过去解决也不迟的案子,自然不是什么重大案件,哪里能入得了大侦探的眼。艾希顿先生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案子是次要的,结合之前他的态度转变,估计真正的目的是想和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搭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