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阁楼上的疯女人47

爱尔兰人不是托马斯·泰晤士带过来的。

事实上,是爱尔兰工人们团团围住了托马斯的公寓,吵吵嚷嚷了整个中午,非得要“托马斯给他们一个说法”。等到托马斯一头雾水地出门后才知道,工人们来找他给的工友亨利·戴克讨公道。

打头的青年托马斯认识,叫道森,是爱尔兰工人中比较能说得上话的那个,之前还在杰西帮做事的时候,托马斯和他打过交道。

讨什么公道?他把朗恩博士的药物高价卖给了福尔摩斯,之后就遭到了朗恩博士的人威胁。爱尔兰青年们找不到歇洛克·福尔摩斯,自然就找到了同行的托马斯·泰晤士身上。

托马斯·泰晤士闻言,面对群情激昂的青年工人,只是摸了摸自己浅驼色大衣的衣领:“你们的人受到威胁,这确实是个大问题。若是我的兄弟姐妹受到威胁,我也会生气的。”

“你知道就好。”道森恨恨开口。

“但是这事你找不到我头上来,道森,”托马斯抬起冰蓝色的眼睛,镇定开口,“我本就在调查试药一事,也是为死去的爱尔兰人伸张冤屈,你怎么能责怪我寻找真相?”

“现在的问题在于,药不还回来,亨利就有危险。”

“别着急。”

托马斯的冷静姿态无疑对爱尔兰人们起到了安抚作用,面对着这群始终不能相认的同胞,托马斯·泰晤士的语气缓和下来:“这事我和我的姐姐商讨一下,她说不定有办法保住亨利。”

道森一愣:“姐姐,你还有个姐姐?”

托马斯一勾嘴角:“几个月前我还差点和我的兄弟姐妹们饿死街头呢,道森。你以为我是怎么过来的?当然是有靠山。”

——于是在诸多青年工人的簇拥下,托马斯才带着他们来到南岸街,出现了让建筑商吓了一大跳的场面。

“你们稍等。”

托马斯对待工人们还算客气:“我进去和泰晤士夫人说一声。”

几名爱尔兰青年也知道他们的阵仗过于吓人,本着求人帮忙的目的,道森便主动让步,安安静静地在外等待。

好在托马斯也没让他们等多久。

几分钟后,浅驼色的大衣重新出现在正在修整的酒吧门口:“泰晤士夫人说,她很欢迎你们到来。”

托马斯带着九名爱尔兰工人进入酒吧,直奔二楼。

尚未修整好的二楼,如今不过是刚刚清理好杂物,做了简单的卫生。昏暗的条件和破败的墙壁窗沿一如往昔。这样黑乎乎的环境多少让人有些心生警惕,然而还没等青年们开口,托马斯主动上前一步,对着二楼角落里的阴影毕恭毕敬鞠了一躬。

“夫人,”他摘下帽子,礼貌说道,“我把爱尔兰工人们带来了,打头的叫道森,是我的朋友。”

“原来是朋友。”

几名青年皆为一惊——日光照射不到的那个角落里,竟然有人!

待到来客的眼睛适应了黑暗,才勉强从角落的阴影里看出了一个极其模糊的女人身影,她好似坐在角落里,面孔和身躯全然为黑暗笼罩,唯独能辨认出的只有一摆暗红色裙角,以及带着几分沙哑的女人声线。

“你,”道森试探性开口,“你就是泰晤士夫人?”

“没错,是我。”

阴影中的女人坦然承认:“听汤姆说,你要为你们的同胞讨回公道?”

道森:“没错。”

他原本想把亨利·戴克卖药的事情转述一遍,但转念一想……这事托马斯·泰晤士全程在场,如今看来,他并非仅仅是为了报仇才追查此事,恐怕事后还受到这位泰晤士夫人的指使。

他们都姓泰晤士,托马斯·泰晤士说这位夫人是他的姐姐,估计是一家人。

所以道森干脆省去了前因后果:“你的人把药送走后,亨利就被威胁了。”

泰晤士夫人:“威胁?”

道森:“说若是不把药还给朗恩博士,就有他好受的。”

泰晤士夫人冷哼了一声。

不知为何,原本还极其愤慨的爱尔兰青年们,在听到阴影中的女人展现出不屑的态度后,莫名地平和了下来——怪不得托马斯这么恭敬,这位不肯露面的夫人,似乎全然不畏惧什么博士还有杰西帮。

虽然道森有些摸不清头脑,但他知道,这位夫人他们惹不起。

“若是你们希望我尽快解决这个问题,”冷哼过后,泰晤士夫人操着略哑的声线说,“大可不必枉费周折,朗恩博士和杰西帮害死了我和托马斯的弟弟,这笔账早晚要算。”

“这是你的事情,夫人。”

道森的态度放低许多,可言语依旧直白:“但和我们爱尔兰人没什么关系,爱尔兰人只希望你在追查时高抬贵手,不要再让我们的人牵连其中。”

“你想我保护亨利·戴克的人身安全。”

“我们已经死了一名同胞了,夫人。”

“也不是不行。”

阴影中的女士歪了歪头,她抬起手,下颌枕在了手背上。

即便是在这般昏暗简陋的场景里,这样自然而然的姿态,再加上她慵懒且沙哑的声线,仍然是流露出几分高贵且放肆的风情。身形窈窕的剪影引人遐想,却又不敢心生旖旎,反而使得几名青年不禁提起心神。

“我不仅可以保证亨利·戴克不受威胁,”泰晤士夫人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笑意,“我还可以保证还你们已死的同胞一个公道。但是我做事不是免费的,男孩们,你们能为我带来什么好处?”

就知道是这样。

好在道森也不是什么傻白甜的小伙子,他闻言沉吟片刻,而后咧嘴一笑。

“说实话,夫人。”

泰晤士夫人一提要做交易,几名爱尔兰青年们反而浑身轻松许多。

“我们没吉普赛人那种本领,穷也能穷出花样来,”他说,“你若要钱,我们是万万没有的;你要若能耐,我们也不会什么占卜巫术。爱尔兰人有的无非就是几条贱命而已。你既然问这句话,就证明看中了我们‘有好处’,那也无而非是因为爱尔兰人便宜好使,有把子力气。”

说完,他才问道:“说吧,夫人,你要我们做什么?”

阴影中的泰晤士夫人轻声一笑。

“那就算你们欠我一次吧,”她回答,“若是我有需要,可否请的动爱尔兰人出手协助?”

“当然。”

道森无所畏惧:“你为我们的同胞伸冤,就等于他欠了你一条命,夫人,也就等于白教堂区的所有爱尔兰人都欠了你一条命。”

“好。”

泰晤士夫人显然很满意:“待到需要你们时,我会让托马斯提前通知。尽管放心,亨利·戴克不会有事,若是他有事,就按照白教堂区的规矩来对待我的失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