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白教堂的贵夫人18

这位没有名字的“邮差”先生,从白马酒店到南岸街,再到诺斯费尔德庄园杀人案,也算是一路暗中保护伯莎至今,算得上一位出劳出力的老熟人。

因而对于迈克罗夫特的提议,伯莎倒是也没意见,但事务所的青年们可不太乐意了。

什么意思,这人哪儿来的?他们都没轮到随身保护泰晤士夫人,突然冒出来一个陌生人?!

——整个上午,“邮差”先生一直在接受着诸如这样明里暗里的戒备妒忌的眼光。

甚至连最不显山不露水的小会计内德·莫里森,看见伯莎身边多了个陌生保镖,也忍不住流露出怪异的表情。

不过他很聪明,泰晤士夫人带的人轮不到自己置喙,因而内德选择收回视线把陌生保镖当空气人:“夫人,从今日起,泰晤士的酒吧就正式开张了。”

“开张啦?”

伯莎讶然:“巴茨夫人的效率可真高。”

要知道定下经理人选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购置货物、雇佣帮手等等,可都是很麻烦的事情。这才过了几天啊,她竟然已经全部打理完毕,选择正式开张。

内德读懂了伯莎的潜台词:“自然是夫人你看人的眼光好……确实都准备好了,我看着呢。而且她前两天就托‘逮不着’他们放出了消息,说酒吧开张第一个月,每天晚上都有比赛,谁酒量最大,谁当天就免费。”

好家伙,营销方案也跟上了。

维多利亚时代的商业发展不比今日,营销手段自然不像是二十一世纪这般玩出花来。这样搞个小竞赛,还知道事先利用帮派资源放出广告,几乎没花多少成本,就能让酒吧每天晚上都热热闹闹,何乐而不为呢。

“估计这个月南岸街可有的热闹了,”伯莎笑道,“找几个自己人盯着点,以防有人闹事。”

“哪儿还用专门派人啊,夫人!”

内德一听这话,扶了扶镜框,忍不住嫌弃般抱怨:“巴茨夫人说,泰晤士夫人的自己人喝酒打折,这下可好,大白天我就听见好几个说晚上去蹭酒的了,不让他们去才是要翻脸呢。我真怕这群酒鬼把自己的地方喝垮掉。”

伯莎忍俊不禁:“听你这个意思,你不准备去?”

内德:“我……不太能喝。”

看你这副模样也不像是会喝酒的。据说小会计内德不仅不喝酒,还不抽烟——他是真的从外表到性格再到行为举止,都不像是个帮派人士。

不过伯莎倒是挺喜欢他这幅模样的,也没说过混帮派的一定要和赛克斯一样,不是吗?

“自己的地盘,喝就喝吧,”因而她笑着宽慰道,“当然了,若是谁撒酒疯,就算是赛克斯,该罚的照样罚,有不服的,让他们来直接找我。”

“是。”

听到夫人这样说,内德长舒口气:到时候他管教那帮混混流氓,可就是奉旨行事了!

但小会计到底还是年轻,尽管他已经拼命无视多出的那位陌生保镖,可临走前内德还止不住瞥了“邮差”几眼。

唯独了解其身份的托马斯·泰晤士对于邮差的出现没表现出任何意见。

内德负责后勤,而对外的一切事物则由托马斯·泰晤士包揽。昔日杰西帮的重要人士,如今更是直接成为了泰晤士夫人的代行者,好在托马斯的能力出众,直接抗上偌大的帮派,也没有出现任何纰漏。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不自己扛,难道要交给赛克斯那个棒槌吗”。

他一进门看到邮差,不过是愣了愣,而后对着福尔摩斯家的人点了点头,放心地对伯莎开口:“夫人,刚刚牧师亲自上门通知,玛莎·加里森的葬礼就在今天下午。”

“好,我这就去换身衣服。”

“你要亲自去?”托马斯惊讶道。

“当然,”伯莎理所当然地回答,“我出钱办葬礼,难道我不应该送她一程?”

“……”

绝非伯莎错觉,听到她这么说,托马斯俊俏的脸上浮现出了几分柔软的情绪。

他低声念了一句上帝,而后点头:“我这就去准备马车。”

伯莎确实不用去的,死了一名妓女而已,连拉顿夫人都不上心,和她又有什么关系?据说玛莎·加里森生前穷困潦倒,连为自己准备棺材的钱都没有。

如果她不是泰晤士夫人地盘中第一个意外死亡的受害者,或许就那么草草用裹尸布下葬了,没人在意一名妓女的死活。

也没多少人在意白教堂区贫民的死活。

贫民窟天天死人,她照顾不到所有死者。伯莎承认自己是看在拉顿夫人的面子上,才给玛莎·加里森一个体面葬礼的,但她觉得……还是去看看为好。

既然是自己出钱。

***

伦敦常年阴雨连绵,今日伯莎出门时还只是阴天,下午细密的雨幕便缓缓落下。

对于一场葬礼来说,这场雨来得近乎及时。

玛莎·加里森的葬礼很冷清,她没什么朋友,除了牧师之外,就只有伯莎带来的帮派人士。让伯莎意外的是,白教堂区的牧师竟然出乎意料的年轻。

他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模样,似与伯莎年纪相仿。

好在年轻归年轻,业务还是很熟练的。

短暂的葬礼结束后,牧师便打着伞,与另外一名陌生青年一同朝着伯莎走了过来:“感谢你的慷慨相助,泰晤士夫人。”

“夫人,这位就是白教堂区的怀特牧师,他这边的这位是艾伦·里尔医生,苏格兰场请来为玛莎·加里森尸检的医生,”托马斯尽职尽责地介绍道,“二位先生,这位是泰晤士夫人。”

医生?

伯莎不禁多看了牧师身后的青年两眼,她倒是没料到警察请来尸检的医生会在场。

原谅伯莎多疑,这阵子一连串事件下来,让她对医生这个职业带着天然的警惕心。她略略侧头,不着痕迹地开口:“艾伦·里尔医生与玛莎·加里森事先相识吗?”

“我对她的事情感到抱歉,”里尔医生回答,“但今日我只是恰好路过。”

“恰好路过?”

“他是来拜访我的,夫人。”怀特牧师笑着接话。

伯莎挑眉。

这便是认识的意思了。

“原来是怀特牧师的朋友。”她说。

“大学同学,”怀特牧师语气和善,态度也相当随和,完全符合伯莎对一名神职人员的想象,“若非玛莎·加里森遭遇意外,我甚至不知道他已经来伦敦了。”

“我也不知道你成了牧师啊,”里尔医生说,“你可是学生物的!”

“我学生物是为了探究科学的答案,”怀特牧师坦然回复,“转行做牧师,是为了探究神学的答案,从某些角度来说,这其中没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