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5章 春梦错发,徒恨孽血(第2/3页)

场外众看客们眼见圣人已是三度击球,而对手却还没有结成有效的抄阻阵势,顿时便爆发出一连串的喝彩声。

帐席中女眷们虽然也在密切关注着球场动态,但反应自不如男宾们那样激情外露,只是各自敛息握拳的凝望。

但也有一人激动不已,眼见圣人抢得先手,县主李裹儿便忍不住挥拳喝彩起来,随着马球再被颠扬,更是离席冲到了球场侧方,跟随着马球移动的方位,一边奔跑一边叫嚷指点:“往左后击去……”

球场上众球手们自不关心场外那些杂声,眼见圣人已经控球绕过己方底线,开始回转向中路策行,岐王也不无紧张的挥手安排己方的防位,并亲自充当主抄手,策马径直冲入圣人驰行的路线中。

眼见彼此还有数丈便能产生接触,岐王握紧了月杖打算在下一击中便进行抄断,可他这里蓄力尚未完毕,斜里突然冲出一骑,正是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新平王李千里。

原本按照马球的攻防阵势,球入中场后,除了主击手与主抄手的对抗,其余队员要各自捉对策应,以防马球落入别队之手,也是球场上最为精彩的博弈竞技部分,哪怕无球争抢,各自的抢位防冲也是精彩纷呈。

岐王队中安平王李隆范已经压位左线,负责阻断新平王,可是他这里虽然到位,对手却直向中场切去,只将他晾在侧方。

不独安平王心中凌乱,岐王见到陡然冲出、并且不闪不避直接向他壮来的新平王,心中也是暗暗叫苦,老东西为了保卫圣人真是命都不要,这一下真要撞实了,不说骑手如何,马颈都要撞断!

所以他也只能切线回避,险之又险的交错过身,错失了阻截马球的机会。

但新平王这一助攻太过突然,圣人再作颠击的时候,本来已经打算传给队友,可是因为侧护缺失,其他两人抢位也都不够精准,这一击落实的话必定失球。

险之又险之际,李潼将敲击的手势转为回勾,将球卡在了月杖曲处,凭着坐骑前冲的势能直接将球黏在杖上,向前直驰数丈,并在对手合攻之前将球杖一拨,甩给了右线超前的独孤琼,而他自己也被反应过来的安平王李隆范逼出了中线。

“圣人勿忧,老臣在此!”

这时身后又响起一声断喝,入场之后视线从来也未放在马球上的新平王再次策马冲来,斜端着球杖如斩马刀一般直向安平王马首削去。

李潼趁机摆脱了安平王的黏阻,成功跳马驰行逼临后线,但他这会儿也基本脱离出了马球的争夺中,对方三人策马纠缠抢断独孤琼杖下飞球。

独孤琼眼见不支,且从后线被断球的话,对方可以直接发攻,必然回防不及,只能直接挥杖将球击出了场外,让出了下一球的先手权。

“可惜了!”

新平王全无破坏己方攻势的觉悟,望着飞出场外的马球叹息道,眼见圣人有些无趣的从后线策马返回,便又上前咧嘴笑道:“圣人但需中线直切,余者抄断侵扰自有臣来冲破!”

听到这话,刚刚险避开冲撞、但耳垂仍被球杖擦过的安平王顿时怒目而视,只是还未及发言,便被别处驰来的临淄王挥杖阻止。

马球是一种竞技激烈的运动,场中有着这样一个不打马球、只拍马屁的家伙,各种精妙的配合是不要想了,只看双方球员谁更莽。

场上众人的郁闷自不必说,场外看着好好一场竞技结果却搞成了新平王的撞马游戏,一时间也是感觉怪怪的。

有了这样一个气氛杀手,对手防守起来便畏首畏尾,而同队其他两人也开始有意识的为圣人喂球。在这种古怪的氛围下,圣人终于草草完成了三球得筹,结束了这一场的比赛。

“可惜了,若不是后场马力见消,本可力得一个飞鸿球!”

新平王作为场上最有活力的一个,这会儿也是累的气喘吁吁,但仍有些不满足的叹息道。

飞鸿球便是球手从得球到击入不遭抢断、不需转手,一力完成的进球。场中众人听到新平王这么说,无不连翻白眼。

虽然胜之不武,但李潼却很尽兴,连续有人喂球,抢断俱被新平王揽下,大觉得这个球友真是不错,给他争取了大量的显摆技巧的机会。

但见岐王几人郁闷不已,他也不好夸赞新平王助攻得力,于是便又提议道:“不妨再试一场抢断。”

听到这话,众人郁闷的心情稍有缓解,便由岐王底线发球,圣人等负责阻断,一时间倒也打得有来有往。当北海王运球被圣人抄夺之后,场外便又响起了开场至今便一直持续着的喝彩声:“圣人精技,万胜、万胜!”

不消回头去看,这已经有些嘶哑的喊叫声自然是县主李裹儿所发出的。

“聒噪!”

突然,场中响起一个低喝声,临淄王突然放弃对手,转马直向圣人冲来,挥起的球杖却非抄向马球,而是直接砸在了圣人杖身。

李潼正挥杖待击,遭此猛烈砸击,球杖便失手落地。因新平王不讲武德让人燥火滋生,动作难免有些猛烈,他本来也没有在意,正待拨马回转,却见临淄王抄断之后并未运球冲行,而是直接挥杖向外击出,那去处并无敌友,而是直奔场外的李裹儿而去。

眼见这一幕,李潼也未及多想,策马掠出,直接用手接住了乱飞的马球。这马球虽是硬革毛羽做成,但内里却有精钢的撑架,李潼徒手接住,手心自觉胀麻吃痛,若真命中人身,虽不至于创伤严重,但也难免狼狈露丑。

“臣、臣失手……汗液入眼,不能详视,请圣人降责!”

临淄王见状连忙翻身下马,于圣人马前叩首说道。

球场上总有意外发生,这理由倒也说得过去,但李潼看了一眼场外后知后觉、花容略有变色的李裹儿,又将视线收回,握在手心的马球随手抛在了临淄王面前微笑道:“游戏中的意外不必多说,但临淄王臂力确是不俗,宜需精磨技艺,否则恐将伤人害己。”

圣人语调不算严肃,但李隆基侧首暗窥,只觉得那双垂望的眼眸将自己内外都看个通透,额上冷汗密沁,忙不迭又低头叩首应是。

一个插曲之后,球场上人马都已经见汗,于是便纷纷退场,换了另外两队继续上场竞技,倒也没有因此生出什么波折。

傍晚时分,凉风渐起,众人才又尽兴返回王邸中堂。这会儿,圣人驾临岐王邸的消息也逐渐传开,一些原本不准备前来的宗亲贵属们便也忙不迭纷纷入坊求见。

群众求见热切,圣人便也暂留下来,并着宫人再将宴席布置一番,款待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