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据我所知,与狗奴国之战应该在很久之后才会发生。这里的邪马台国,与狗奴国交战这么频繁吗?

“怎么可能!妾自从被立为女王以来,一次也没有交战过。他们应该很识时务。坦白地说,为什么现在要来攻打邪马台国,我毫无头绪。我一直以为狗古智卑狗是个很明白道理的人……尊上知道原因吗?”

“动机不明。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包含士兵在内的大批人群正由东方拥向伊贺方面。

这是大剑的声音。虽然弥与已经渐渐习惯了王的种种不可思议之处,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大剑——

“叫我卡蒂就行。

“卡蒂,你在哪儿?”

“我?我哪儿都在0

“别开玩笑。你本身应该是在什么地方,而只把声音传过来的吧,就像这个勾玉的法术一样?”

“很聪明嘛。”

传来王轻笑的声音。卡蒂沉默了片刻。

“……唔,我的本体放置在某个地方,那里操纵世界各地的客户端和子机。不过这一点请不要对外泄露。这是重要的战略情报。”

“你是王的夫人吗?

“你说什么?

王失声而笑。大剑以略带生硬的语气说:“答案是否。O不结婚。不对,你不理解我和O这样的知性体同伴的感情。”

“不用这么认真吧。”

“我也没有。”

“女王啊,弥与啊。”仿佛笑得有点岔气的王说,“能把卡蒂逼到这种程度的人类,你还是第一个。

“O,这可不是斗嘴的—

“知道。言归正传,你派出去很多信蜂啊。”

“上野盆地全域覆盖完毕。确认多处铜剑切断人体及木材的声音,还有战斗声以及火情。检测到高温和大量的二氧化碳。

“看来可以立战功了。”

“尊上要亲自出战吗?”弥与问

“单单发出点光芒就被奉为神明,再来展示一下武功的话,就会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弥与担心道:“尊上不要勉强,狗奴的东夷箭很准。

“你还是担心对手吧,我有时候……会杀红眼。”

“是不是真的哦。”弥与嘟囔了一句。恰在这时传来了竹法螺的悠长声音。

军列没有丝毫骚乱。兵长呼唤士卒。士兵们纷纷拔剑,马倌牛倌用鞭子抽打载货的牛马,避让到道路一侧。弥与撩起竹帘的一角,窥探外面的动静。

不远处有座山谷,一条小路沿着小河延伸。即便是不谙兵事的弥与,也知道这是埋下伏兵的好地方。军司对此当然也十分清楚。他在前军整备的同时,也在向山中河谷派出探子,仔细探察是否有陷阱伏兵

舆辇后面传来声音。弥与回头去看,只见甘的鹅蛋脸探了进来。

“弥与殿下,请将舆辇退后。这里有点危险。”

“哎呀,就这样……”意识到甘听不到王的话,弥与补充说,“《使令》之王亲自出战,不用担心

“话虽如此……”

不管怎么强,一个人能顶什么用?甘是打算这么说吧。弥与忽然想到一件事,开口道:“去阵前帮我看看。我不能离开这里。”

“我也没有离开殿下身侧的道理。”

“没关系,你听,竹法螺在让大家前进呢。这里没什么好担心的。而且,你也想立些战功吧

“可是……”

看甘还是有些犹豫,弥与从竹帘的缝隙问指着前方说,“看,前军扬起黄幢了。”

前军队列中升起了黄色大旗,差不多相当于伸直双臂的宽度。那种金丝镶边的华丽织物倭国上下没人做得出来,乃是前些年朝贡魏国时所受的赏赐。亲魏倭王的字样在风中招展,让人一望而知这是魏帝的附庸。

士卒们发出震天呐喊。甘睁大孩子气的眼睛,急不可耐地冲了出去。弥与微笑着望着他的身影离开

前军终于传出接战之声,但和预想的不同,声音乍起便息,似乎不是正规的交战。弥与问勾玉:“王没事吧?”

“嗯,看来只是敌军的探子。接下来去找敌军的主力。喂,马借我。”

从语气上听似乎是抢了什么人的马骑。弥与怕自己妨碍到王,终止了对话

竹法螺再度吹响,军队又开始前进。

走出山谷,是一个狭小的盆地。弥与看见升起火攻的浓烟。但奇怪的是,看不到敌军的旗帜,也没有盔甲的闪光——敌人在哪里

弥与在焦躁不安中等待。人马杀进了盆地的城邑,但甘没有回来,勾玉也没有声音。弥与只得下令造饭,自己进了城邑的高殿用餐

日头西倾的时候,勾玉终于发出了声音,但那语气让弥与感到有些不祥。

“弥与……

“发生了什么吗,王?”

没有了回音。

不久之后甘回来了,脸上带着潮红。那是战斗的兴奋。他告诉弥与:“弥与殿下,我军大获全胜。我也杀了个袭击平民的家伙……”

“没有乱来吧?可让我担心了好久呀。”

“啊,是。对不起。”

好像记起自己的任务应该是守护弥与,甘垂下头,兴奋之情立刻冷却下来。看到他平安无事,弥与放下了一颗心,转而问道:“看到《使令》之王如何作战了吗?”

“看到了。骑在马上挥舞那把大剑,把东夷像木偶一样纷纷扫倒。没有中箭,也没有中枪……强到可怕的地步。士卒都看得目瞪口呆。”

“那么,就是说没有受伤了?”

“毫发未伤。”

那为什么王会那种语气呢?

弥与正在沉思的时候,高殿外传来呼喊声。甘出去察看情况,过了一会儿皱着眉回来说:“军司鹰早矢竟然不顾隼人的身份,要请卑弥呼女王外出接见。”

“有什么事

“据说是敌军有使求见。明明直接赶回去就行了。”

“东夷?

这倒有点奇怪。如果是要宣战或者议和,只要找代行伊支马权限的鹰早矢就可以了。现在特意指名卑弥呼,很是奇怪。

弥与做了个手势,让甘离开一些,低声向勾玉问:“《使令》之王,东夷的使节来了,我想去见见,可以吗?”

“嗯,可以……等等,我也想见。到我这儿来。在鹰早矢的帐篷。

二十名奴婢围在弥与周围,代替围帷遮拦俗人的视线,去向鹰早矢的帐篷。一副武将容貌的隼人军司,带着—种不知哪里让人不快的样子平伏在地迎接。王在中间,盘腿坐在明显是临时拼凑出的御座上。弥与在他身侧坐下。出身于遥远南国、全然不知邪马台宫中礼仪的鹰早矢,完全不知道如何对待弥与和王,胡乱呼喝下人端上酒和果子,战战兢兢地送到两人面前

看到周围的人都是一副害怕得不敢出声的模样,弥与不禁小声询问甘:“出了什么事?怎么—个个吓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