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五章 勇敢机智战怒涛

谈话后的第三天,蒙格尔斯船长在中午测算出邓肯号已经到了东经113度37分的位置。乘客们通过航海地图得知相距百奴依角已很近了,还不到5度。邓肯号现在一定正沿澳洲大陆的印度洋航行,估计4天之内就可以抵达百奴依角了。

到目前为止,邓肯号游轮有西风助力,一直顺风顺水。近几天风力有所减弱,到12月13日,海上一片平静,没有一丝风,船帆软塌塌地挂在桅杆上。

这种无风的现象究竟会持续多久,谁也说不准。幸亏邓肯号装有强动力的汽轮机,可以在这平静的洋面上纹丝不动地呆着。晚上,哥尼纳凡爵士同蒙格尔斯船长一起商定对策,但不知道如何是好。年轻的船长眼看煤舱里的煤已不多了,对风力的减弱感到极为不安。他把船上所有的帆都张起来,哪怕是一丝微风也希望能得到充分的利用。但正如水手常说的,所有的风聚集在一起也“装不了一帽子”。

“不管怎么说,怨天尤人也无用,”哥尼纳凡爵士说,“无风总比逆风好!”

“阁下说得是,”约翰船长回答,“不过,海上突然这般平静下来估计要变天了。我们正靠近印度洋上的信风带区域,这种信风每年10月到次年4月从西南往东北方向刮,哪怕只有一点点风,我们的航行都会受到影响,大大延期,所以我很焦急。”

“那有什么办法呢?天有不测之风云!若真是这样,只得忍着,顶多耽搁几天罢了。”

“不过,但愿别刮风暴。”

“怎么,你担心天气要变了吗?”哥尼纳凡爵士一边说着,一边观望天空,此刻,天空万里无云。

“是的,我感觉天气要变了,”蒙格尔斯船长回答说,“此话还只能跟阁下您说说,若是海伦娜夫人和玛丽小姐知道了,会惊慌失措的。”

“你考虑得很周到,但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呢?”

“估计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别看现在没有事,这只是表面现象,靠不住。几天来,晴雨表一降再降,让人感到不安,现在只有27度了。这刻度预计天气要变了,不能不引起注意。没有什么比南印度洋上的风暴更可怕了,我曾尝过那种滋味。南极冰川水汽的凝结产生强大的吸引力,由此就发生了极地风和赤道风的交战,造成旋涡风、飓风或龙卷风。船遇上了它,就该倒大霉了。”

“蒙格尔斯,”哥尼纳凡爵士说,“邓肯号是只坚固的船,船长又精明能干,风暴来就来吧,我们会有办法对付它的!”

出于船员的本能,蒙格尔斯船长见晴雨表下降,不由得忧虑畏惧起来。他不得不采取一些必要的防御措施来抵御风暴的袭击。

蒙格尔斯船长通宵未眠,坚持守候在甲板上。眼前,天上虽然还看不出什么迹象,但他坚信他的晴雨表是不会有错的。通常,天空的气流从高纬度流向低纬度,两地距离越近,水平气压梯度力越大,风速也就越快。快到11点钟时,南边天空出现一片片乌云。蒙格尔斯船长将全体水手都叫了上来,落下小帆,只保留主帆、纵帆、前帆和艏斜帆。午夜时分,风力渐渐加大,风力很强,每秒钟达12米。桅杆被吹得咯咯作响,帆索劈劈啪啪地击打着桅杆,船仓的隔板也发出咔咔的声音。乘客们都被风暴吵醒了跑到甲板上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地理学家、爵士、少校、罗伯特都上了甲板,或出于好奇,或想出一把力。他们睡觉前,还是星空万里,现在却乌云翻滚,狂飙大作。

“是飓风来了吗?”哥尼纳凡小声地问。

“还没到,”蒙格尔斯船长回答说,“不过快了。”

这时,船长下令卷起前帆的下收缩部,水手们爬上软梯,好不容易才把前帆的下收缩部卷起来,用帆索将其固定在帆架上。蒙格尔斯尽可能还保留一些帆面,使船保持平衡,不至于左右摇晃得太厉害。

接下来,蒙格尔斯船长又命令奥斯丁和水手长准备应付即将袭来的飓风。系小艇的绳索和扳桅杆的缆绳都加固了,炮台两侧的滑车也绑牢了,横桅索和后支索也拉紧了,各道船门都关严了。蒙格尔斯像一名将军屹立在大炮旁边,迎着风密切观察着变幻莫测的天空。

这时,晴雨表已经降到26度了,以往还从未见过这样低的刻度。与此同时,风暴镜(1)也指示着风暴即将来临。

凌晨一点左右,海伦娜夫人和玛丽小姐感到舱房中颠簸剧烈,便冒险跑到甲板上来。这时,风速每秒已达28米,缆绳被吹得猛烈击打着桅杆,宛如拨动着乐器的琴弦,发出急速的颤抖音。辘轳也在互相击打着,绳索在粗糙的索槽里发出刺耳的声响,帆布也被吹得哗啦啦地前后左右直晃荡。浪涛汹涌,直接冲打游轮,邓肯号就像只鸟儿一样在滔天的浪花中飘荡着。

蒙格尔斯船长一瞥见甲板上的两位女客,便迅速跑过去,请她们回舱。已有几个浪头打到船上来了,甲板随时都有被冲坏的危险。风浪的怒吼声太大,海伦娜夫人几乎听不见船长在说什么。她趁着浪涛稍微平静的时候问道,“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不会有什么危险,”约翰·蒙格尔斯回答说,“不过,夫人,您还是别呆在甲板上的好,还有你,玛丽小姐,还是回到舱房里好。”

海伦娜夫人和玛丽小姐没有违抗这个近似恳求式的命令,回自己船舱去了。就在那一刹那,一个巨浪扑了过来,由于船帆的压力,使得船桅都被压弯了。浪从尾樯下面滚过,突然间,邓肯号仿佛被举了起来。

“卷起主帆!”蒙格尔斯喊道,“降下上桅帆和三角帆!”

水手们各自坚守在自己的岗位。松开吊帆索,扭紧卷帆,大家紧紧张张地忙个不停。邓肯号的烟囱上浓烟滚滚,螺旋桨轻一下重一下地拍打着海浪,有时叶片又吃不到水。

哥尼纳凡及其随行,少校、巴加内尔和罗伯特都密切地观看着邓肯号与风浪搏斗,既钦佩又担忧。各自紧紧扒住横栏杆,彼此不敢说一句话,默默地望着那一群群海鸥在狂风中翱翔,这种鸟,风浪越大飞得越起劲。

突然,机房里传出一片震耳欲聋的嘶嘶声,压倒了风暴声,蒸汽在猛烈地喷射出来。这蒸汽不是从泄气管喷出的,而是从锅炉的熔栓冒出来的。汽笛异常响起,船猛地一倾斜,扶着舵盘的威尔逊冷不妨地被舵柄打倒了。邓肯号斜对着浪涛失去了控制。

“怎么回事?”蒙格尔斯船长喊道,冲到指挥台前。

“船在倾侧。”威尔逊回答说。

“快看看机器!快看看机器!”机械师的声音在叫喊。

蒙格尔斯急忙冲向机房,连滚带爬地下了梯子。机器间里一片雾蒙蒙,汽缸里的活塞一动不动,连杆器也停止转动了。机械师看连杆器已失去功能,他害怕锅炉爆炸,索性关掉了气门,将蒸汽从排汽管排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