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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传送进入星系后,刹那间,便有无数炮火齐刷刷向我们轰来。火炬舰船和大天使纷纷向我们展开了攻击,曾几何时,无限极海中的虹鲨也曾齐刷刷地向我发动攻击,这两者真是出奇相像。

“快走!”在周围一阵阵猛烈喧嚣的能量场爆炸声中,巨树的忠诚之音大叫道,“尔格快撑不住了!密蔽场随时会陷落。快走!愿缪尔导引你的思想。快走!”

伊妮娅只有两秒的时间去寻找佩森星系中心的黄色恒星,并且立即确定佩森星球的位置,但那已经足够。我们三人手拉着手,穿过一片白光和噪声,就像是穿过了积聚在飞船能量场周围的切枪炮火,灵魂正从地狱的火焰湖中升腾而起。

白光淡去之后,出现的是一片漫射的日光。梵蒂冈上空阴云密布,冷飕飕的,几乎像是冬天,下着绵绵冷雨,落在鹅卵石街道上。伊妮娅穿着一件柔软的茶色衬衣、一件褐色的皮背心,下身的裤子比我以前见到的要正式得多。头发精心地梳在脑后,由两个龟壳形状的发卡固定住。皮肤白净水嫩,看上去很年轻,那双眼睛虽然最近一直充满了疲意,但仍旧闪闪发亮,平静异常。三人转身望向身边的街道和行人时,她仍旧牵着我的手。

我们是在一条小巷的边缘,这条小巷通向一条宽阔的大道。一小群一小群的人正四处走动,有穿着黑色正装的男男女女、一群群神父、一队队修女、一排跟在两名修女后的孩童,到处都是黑色或红色的雨伞。他们在人行道上来回行走,与此同时,低矮的黑色地行车在街道上无声滑过。在这些地行车的黑色座椅上,我不时瞥见一些主教和大主教的身影,由于车辆玻璃罩顶被雨水和水珠划过,所以他们的面容变了形。似乎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们的突然出现。

伊妮娅正抬头望着低矮的云层。“‘伊戈德拉希尔’号刚刚跃迁出了星系。你们俩有没有感觉到?”

我闭上双眼,将精神集中在流淌的声音和影像组成的梦境中,这些东西现在就在我的内心深处,触手可及。那东西……不见了。外部树枝着起火来,蹿出一团团火焰。“就在他们传送离开的时候,能量场崩溃了,”我说,“伊妮娅,没有你,他们是怎么传送的?”我一说出这个问题,便马上明白了答案是什么,“伯劳。”我说。

“是的。”伊妮娅仍旧抓着我的手。冷冷的雨滴落在我们身上,雨水汩汩地流进身后的排水沟和排水管。伊妮娅静静地说道,“在伯劳的引领下,‘伊戈德拉希尔’号和巨树的忠诚之音将会穿越时空,向他的……命运……前进。”

我记起了《诗篇》中的几段情节。朝圣者们在草之海上看着树舰被烧毁,其后不久,就在风力运输车在穿越草海时,海特·马斯蒂恩便和伯劳一起神秘失踪了。几天后,伯劳重新出现,而圣徒也重新出现在了光阴冢山谷附近,之后不久便伤重而亡,七位朝圣者中,只有他没有讲述自己的故事。七位海伯利安朝圣者:卡萨德上校、霸主领事、索尔——也就是瑞秋的父亲、布劳恩·拉米亚——伊妮娅的母亲、圣徒海特·马斯蒂恩、马丁·塞利纳斯、霍伊特神父——目前的教皇,对当时发生的事情,这些人都不明究竟。对儿时的我来说,这些都只是古老的神话,是关于陌生人的诗文。他们为什么要仔细思量着去努力和冒险,到头来只不过是重新拾起了千钧重担?现在,在我步入而立之年后,我终于意识到,这些事在我们所有人的一生中是多么的常见。

“看见街对面的教堂了吗?”德索亚神父说。

我必须狠狠摇头,集中注意力,甩掉耳畔不断回响的想法和声音。“看见了。”我应道,同时抹了抹额头上的雨水,“是圣彼得大教堂吗?”

“不,”神父说,“那是圣安妮教区教堂,它旁边那座通往梵蒂冈的门是圣安娜门。沿着这条大道往前,在那些柱廊旁,就是前往圣彼得广场的大门。”

“我们是要去圣彼得广场吗?”我问伊妮娅,“要进梵蒂冈?”

“先看看能不能进。”她回答。

我们沿着人行道往前走,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位神父正领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年轻的女子在冷冷的雨天中步行。街对面出现了一幢气势雄伟的无窗建筑,上面有个标志,表示那是瑞士卫兵的兵营。从兵营中出来的士兵,都穿着正式的制服,复兴时代的黑色斗篷,白色花边衣领,黄黑相间的绑腿,他们扛着枪矛,站在圣安娜门和各个十字路口,与此同时,穿着正式黑色冲击装甲的圣神安保警员要么在路障旁巡逻,要么乘着黑色的掠行艇在头顶飘浮。

圣彼得广场已经向行人关闭,只留下几处安全门,守卫们在那儿仔细地检查通行证和芯片身份卡。

“看样子是过不去了。”德索亚神父说。天已经黑了,伯尔尼尼柱廊顶部的灯光已经点亮,照亮了那里的雕像和岩雕宗座盾形纹章。神父指了指柱廊上两扇亮着微光的窗户。“那是教皇的私人办公处。”在它左边,是圣彼得教堂的正面,其顶部是一尊尊雕像:基督,施洗者约翰,众使徒。

“这距离一枪就能命中。”虽然这么说,但我并没有袭击教皇的想法。

德索亚神父摇摇头。“有十级密蔽场。”他左右四顾了一番。路上的行人大多都从安全门进入了圣彼得广场,我们在街上越来越显眼。“再这样等下去,他们就会来查我们的身份了。”他说。

“现在这个程度的安全巡查正常吗?”伊妮娅问。

“不。”德索亚神父说,“可能是因为你发了那条消息说你即将来佩森,但更可能的情况是,教皇陛下要去进行宗座弥撒,如果是这样,那这个程度的安全巡查是正常的。我们听见的钟声,就是用来召集大家去参加陛下主持的午后弥撒。”

“你怎么知道的?”我很惊讶,他竟然能从几声钟声中明白进一步的内容。

德索亚神父也露出惊讶的神情。“因为今天是圣星期四啊,”他看上去非常震惊,可能是为我们竟然不知道这个常识而震惊,或者是因为自己这么长时间来一直想忘掉却没有忘掉而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这一周是圣周。”他继续说道,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这整个一周,陛下既要处理宗座的事宜,也要完成管区辖区内的工作。今天……今天下午……就在弥撒大会上,陛下会亲自执行仪式,为十二名神父汰洗双脚,这十二个人象征着耶稣的十二位门徒,基督曾在最后的晚餐时为他们洗脚。这个仪式一直在教皇的管区教堂内举行,也就是圣约翰·拉特兰大教堂,这座教堂以前在梵蒂冈城墙之外,但自从梵蒂冈搬迁到佩森之后,就被安置在了圣彼得大教堂内。真正的圣约翰·拉特兰大教堂在大流亡期间被留在了地球上,因为它在二十一世纪的七国大战中受到了严重的毁损,并且……”德索亚说了一通在我看来像是神经质的唠唠叨叨,说到此处他便停住了,脸上突然变得面无表情,就像是一名癫痫病患者,或是一个陷入沉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