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兄妹离心

韩悯斟酌着给楚钰的奏折写了答复, 给傅询也看了一遍,傅询点了头,他才把奏折合上, 放到一边。

他问:“陛下打算怎么处置赵存?”

傅询却道:“还没想好。”

韩悯一怔:“那你就敢……”

傅询摸摸他的头发:“你放心。”

不过要宋国国君主动让出西北重镇, 非闹出大动静不可。

韩悯扭头躲开他的手,重新拿起一封新的奏章。

昨日与系统说, 他还挺喜欢傅询的。傅询只有一点不好,喜欢动手动脚的, 惹人误会。

从前不觉得,但是从今天起,他韩悯也是个有心事的文人了。

*

批复了十来封要紧的折子,便到了正午。

宫人们在外边摆饭,韩悯放下笔, 藏在宽袍大袖里, 悄悄伸了一个懒腰。

傅询捏捏他的手臂:“下午让人去找小剂子, 让他把你的东西收拾收拾,带进宫来。”

韩悯往边上躲了躲,问道:“这是做什么?”

傅询举起自己的右手:“在朕的手好之前,你得留在福宁殿。”

“之前是辨章帮陛下批折子的, 我怎么没见辨章也留在福宁殿?”

傅询一本正经:“江涣、楚钰都帮着批过折子,不过他们都很忙, 你比较清闲。”

韩悯皱眉:“陛下这是在夸我吗?是吗?”

就要吵起来的时候,外边传来老嬷嬷的声音。

“圣上、小韩大人,太后娘娘赐菜。”

只要韩悯在福宁殿用膳, 太后就一定会派人来送东西。

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韩悯起身前,问了一句:“楚钰他们在这里的时候,也有吗?”

“没有。至于原因, 你想知道,自己去问太后。”

午膳时,韩悯道:“我得自己回去一趟。”

傅询给他夹菜:“怎么了?”

“我给堂兄在学宫里找了个空缺位置,先让他补进去。”

傅询看了他一眼,问道:“要打发他走?”

韩悯小幅度地点了一下头,对他也不多作评价。

“那就去吧。”

沉默了一会儿,傅询又道:“我听说,昨天荣宁公主也给你送了礼?”

“是,我那时怀疑她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就留心看了看,不过是两个寻常的瓷笔筒,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

“她既然给你,你就用着吧。”

“不过那瓷笔筒上绘着图。”

“是什么?”

“猎场逐兔图。荣宁公主是不是在说,广宁王还有宋国使臣还要对她不利?”

傅询轻笑一声:“你不晓得她的手段,广宁王没脑子,能坐上王爷的位置,全靠她谋划。”

韩悯不明白,傅询清楚得很,荣宁公主是故意送他这个的。处于危险境地的公主,格外引人怜惜。

傅询思忖了一下,又道:“你若不放心,朕帮你送两个还礼。”

“不知陛下要送什么?”

送一幅《女子击鞠图》,祝公主早日康复,继续纵横球场,英姿如旧。

他不敢说,只是给韩悯夹菜:“快吃罢。”

*

下午时,韩悯抽空回了一趟家,在自己房里,与韩礼谈了一会儿。

韩礼虽然品性不怎么端正,心思却还是活泛的。

他早已知道韩悯连带着他身边的一众朋友,楚钰、温言等都不待见他,继续黏在韩悯身边,也没有多少利益可沾。

他早就在寻求与韩悯没有多少牵连的人脉,试图更换一条登顶的道路。

如今听说学宫里正好空出一个位置,他忙不迭就答应了,起身给韩悯作揖道谢。

韩悯扶住他,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学宫中多是世家子弟,堂兄在学宫念书,也代表了韩家。韩家几代清誉,还望堂兄多加注意。”

韩礼笑不达眼底:“那是自然,我入学宫,自然是为了念书,绝不会招惹是非的。”

韩悯亦是笑了笑:“我也请柳师兄多多照顾堂兄,堂兄若有什么事情,一个人办不来,千万告诉柳师兄。”

韩礼面上笑意一凝,韩悯这分明是在暗中敲打他,告诉他柳停在学宫里盯着他,警告他,不要做出什么事情,让韩家难堪。

韩悯坐在案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书案,抬眼看着他,无端让他有些紧张。

最后他扯着嘴角,笑了笑:“我知道。”

韩悯起身,从还没整理好的一堆礼物里,拿出荣宁公主给他送的两个礼盒。

“我昨日不曾得闲,也没来得及问堂兄,宋国荣宁公主的礼,是堂兄帮我收下的么?”

“是,当时你不在,所以帮你放进来了。”

“如此,那多谢堂兄。”

韩礼坐在位置上,神色如常:“不必客气。今日早晨,宋国的广宁王也送了东西给你,就在你左手边。”

“哦。”

韩悯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而拿起左手边的礼盒。

打开看,里面也不过是一些小玩意儿。

大约是赵存听说荣宁公主给他送了东西,也忍不住教人送些东西来,顺便打探消息。

韩悯猜的大致不差,不过有一点他没想到。

韩礼接礼时,赵存的人跟他套了两句近乎,还给他留下了驿馆的地址,让他若是有事,可以随时来找赵存。

送走韩礼,韩悯把收的礼物都整理好,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裳与一个笔橐,就进了宫。

*

在宫里待了两三日,这日是楚钰当值,韩悯仍旧帮着傅询批折子。

中午休息的时候,楚钰向他抱怨:“马球场那件事情,再给我点时间,就能审出来了。结果圣上就不让我查下去了,你也不让我查。”

韩悯转头看他:“我哪有?”

“我认得出你的笔迹,是你帮圣上批折子的,遣词造句也是你的风格。”

“这个……”

韩悯说不出话。

楚钰枕着手臂,看着房梁:“为什么呢?难道圣上不敢动赵存吗?”

韩悯也不敢跟他说,只道:“圣上可能有自己的打算吧。”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件事情,除荣宁公主外,其他宋国使臣都有份,特别是广宁王。”

“旁的人都看得出来不就好了?有的时候,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认可一件事情,可比查清一件事情有用多了。”

“这也没错。”

楚钰仰面看着房梁,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翻身抱住他。

“好比这几日,百姓都心照不宣地认可圣上和起居郎才是一对,比查清楚这件事情,也有用多了,是吧?”

韩悯推开他,坐起来:“那我的《丞相》呢?”

楚钰怜爱地摸摸他的鬓角:“惜辞宝贝,你要明白,天底下没有永远的红火。松烟墨客写红了七八本书,也该轮到松烟墨客自己红了。”

韩悯愤怒捶床:“你们三个合起伙来欺负我,我不干了!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