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至大的罪(第2/3页)

其实何必宋国打过来呢?

赵存被自己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按捺住过快的心跳,走回位置上坐下。

隔壁房里,赵殷将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

多年兄妹,她自然知道赵存动了什么歪心思。

她无声地笑了笑,起身离开。

*

跟着傅询在外边跑了一下午,所有人都没怎么吃东西。

将赵殷单独留在那儿听赵存说话,傅询一行人,在另一间房里吃点心。

松竹馆里的点心精致小巧,味道也不错。

韩悯掰开一个白玉似的团子,想看看里边是什么馅的,才看清是红豆的,傅询就伸手拿走一半,朝他挑衅地笑了一下。

韩悯看了他一眼,然后大方地把另一半也递给他。

食物被抢,韩悯通常都得骂他。就算顾忌着李恕在场,也得狠狠地瞪他一眼。

而傅询抢他的东西,就是喜欢逗他,还觉得他手里的东西更好吃。

今日不知是怎么了,他还把另一半给递过来了。

受宠若惊,傅询反倒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傅询把他的手推回去:“你吃吧,我就是想帮你试试……好不好吃。”

韩悯笑着道:“我方才吃了两个,馅儿都是不一样的,挺好吃的。”

他把半个团子塞进嘴里,转头看向桌案,要再挑两个好吃的。

傅询看着他白玉似的侧脸,总觉得他今天好像有哪里不同,低头再看看手里的白玉团,咬了一口。

软乎乎,甜丝丝的。

像是此时剥了壳的韩悯。

案上几碟点心,韩悯全都尝过。他思忖着,挑了几个他觉得最好吃的,放进空碟子里,塞给傅询。

“这几样好吃。”

傅询抬眼看他,看见他眼里有光。

他今日确实不同了。

韩悯不顾系统的反对,倒是坦坦荡荡,他对自己喜欢的人好,有什么不对的?

傅询接过碟子,尝了一个。

他发现韩悯亲自给他挑的点心,比他自己从韩悯手里抢过来的,还要好吃。

他不嗜甜,只是韩悯喜欢,偶尔从他手里拿一些吃的,都是甜的。

如今他将碟子里的点心吃了大半,意犹未尽。

他被韩悯甜昏了头。

过了一会儿,李恕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咳嗽了一声。

傅询回神:“小叔叔也尝尝,确实不错。”

李恕道:“荣宁公主还没有过来,陛下觉着?”

“她会过来的。”

留赵殷一个人,也是给她一个选择的余地。

赵殷虽然心狠,但是对骨肉亲情还是顾念的,否则也不会犹豫了许久,直到听见赵存的随从亲口承认,才彻底相信赵存有害她之心。

弑兄叛国,到底是背理之事,她若不愿意,大可以不用过来,直接离开。

只有她自己下定了决心,傅询也才敢信她。

果然,话音未落,外面就有人敲了敲门。

韩悯上前开门,还是习惯喊她荣宁公主,开了口,才反应过来:“……赵姑娘。”

赵殷满意地笑了:“小韩大人。”

韩悯将门掩上,赵殷向傅询行了礼。

她淡淡道:“陛下的人好手段,几句话就把赵存撩拨得动了歪心思。”

傅询不答,专心吃韩悯给他挑的点心。

要鼓动赵存犯下大罪,单凭一个弹琴的云公子,自然不够。

赵殷太聪明,只要她还向着赵存,这件事情便不好办。

所以傅询要他兄妹二人离心。

赵殷又道:“要在齐国境内处决宋国使臣,非宋国使臣犯了大罪不可,至大的罪,也大不过谋逆。如今赵存已经有了取代陛下的心思,再让那位云公子吹几次风。我太了解他,他没脑子,别人说什么,他都被牵着走——”

其实赵存也不算傻,只是与他妹妹比起来,他确实差的许多。

赵殷道:“没脑子的人,动起脑子来,才是最要命的事情。旁人都这样说,就连我也撺掇他,多说几次,恐怕他就会当真。等他做足准备,事情闹大,人尽皆知,再以谋逆之罪治他,以帮篡之罪治宋国使臣,料想宋国国君也不敢多嘴。”

傅询仍旧不语,赵殷反应过来。

她要亲手处置赵存与宋国使臣,可是于傅询而言,却没有什么好处,反倒还将皇位与齐国百姓同时置于险境。

傅询大可以现在就打发赵存走,而不是将他留下来,反倒埋下一个谋逆的祸根。

赵殷问道:“陛下想要什么?”

傅询扫了她一眼,赵殷又道:“赵存以出使名义谋篡,陛下必定震怒,到时陛下质问宋国,我亦可回国周旋,宋国国君虽不知此事,但到底赵存是他的儿子,是他的使臣,免不了要割肉平息天子之怒。陛下想要什么?”

傅询道:“往后你会知道的。”

“那现在……”

“去鼓动他。”

“可是……”

要谋篡,总要有兵权。赵存虽然傻,也不至于傻到这个地步,以为驿馆里的宋国使臣就能随他一起,杀到齐国皇宫里。

傅询看了一眼李恕:“会有的,用我们齐国的兵。”

赵存不肯谋篡,傅询在背后创造条件,也一定要把他往这条平坦却短暂的路上推。

只要他肯谋篡,落败之后,才有许多文章可做。

*

再说了一会儿话,赵殷恐惹人怀疑,这就要回驿馆去了。

临走时,害怕傅询反悔,更怕傅询不信任她,赵殷抽出腰间佩戴的小匕首,往自己的手心划了一道。

鲜血淋漓,她举着手发誓:“我赵殷今日与宋国皇室一刀两断,此后尽全力为齐国谋划。”

傅询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何至于此?”

“陛下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希望陛下能够保我周全。”

“自然。”

就这样说定了,赵殷接过韩悯递过来的手帕,草草地包扎了一下。

“小韩大人送我出去吧?”

韩悯顿了顿,知道她有话要说,还是应了:“……好。”

傅询自然不肯,站起身:“一起。”

于是傅询走在前面,韩悯与赵殷并肩走在后面,李恕在最后边。

赵殷掐了一下手心,问道:“小韩大人,照你们文人的说法,我这算不算是无父无君,不忠不孝?”

韩悯摇摇头:“忠君之君当为君,孝父之父当为父。若君父不为君父,不必强求忠孝。”

“你说的是,比宋国的酸腐儒生讲的对多了。宋国一直自恃中原正统,其实在学问上,也被你们比下去了。”

傅询忽然回头,幽怨地看着韩悯。

韩悯一脸疑惑:“怎么了?”

傅询朝他招招手,要他过来,韩悯走到他身边之后,也不说话,只是握住他的手腕,要赵殷看清楚。

——他是我的,小时候就定下了。

直到门前,赵殷笑着朝他们抱了个拳,转身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