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2/4页)

夏白渊的眼神在他脸上快速掠过。

这些小把戏,用来博取同情心时倒是很好用,这只雌虫非常擅长这些东西,那个视频每一下都直击雌虫内心最容易被触动的地方,或许正是因为雌虫最懂雌虫想要什么?

他挟裹了一股巨大的声势,要借着这股声势彻底要了陆昔的命。

当夏白渊站到这个地方时,感受着空气中近乎狂热的气息——这股狂热几乎可以将一切都燃烧殆尽,一切敢挡在它面前的统统都会被摧毁。

他皱起了眉头,开始下意识地打量周围,开始在心里计算成功概率最高的逃亡路线。

一只温热的手覆上了他的手背。

夏白渊从思绪中惊醒,低头看去。陆昔借着桌面和他宽大披风的掩饰,偷偷握住了他的手。但他却始终维持着看向法官的姿势。

从那只手心传来的温度安抚着夏白渊,仿佛在说:“冷静点。”

“……”

夏白渊微微松开捏紧的拳头,反手握住了陆昔。

没有人发现他们的小动作。

法庭的流程冗长,观众们等得焦灼不已,若不是考虑到这是严肃的法庭,几乎都要站起来叫喊了。

直到半小时后才终于到了最重要的阶段。

当那只面容苍白悲戚的雌虫站起来时,所有人都来了精神,翘首以待。

……

这绝对是加德纳这一生最受瞩目的时候。

在这个法庭上,所有人都在看他。

在这个时候,整个虫族都在注视着他。

他下意识想去理手套,但马上制止了自己的动作。他需要一个更加吸引同情的造型。

狼狈却不失坚毅,勇敢却依旧难掩脆弱。

加德纳深吸一口气,因为兴奋而脸颊攀上热意,但在观众看来他却有另一种理由。

“今天我站在这里,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我的雄子阿德莱。”

从电视到网络,在这一刻,每一个地方都在播放加德纳。

雌虫目光坚毅,脸庞因为愤怒而显得通红,他尽可能维持了自己的礼仪,他穿了剪裁上等的衣服,配饰一应俱全。

但谁都能看得出他的悲痛。

他的手套带反了,里面的线头一清二楚地出现在镜头里,这原本是一个滑稽的镜头。但人们面对这样一个值得尊敬的雌父,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阿德莱是一只真正善良的雌虫,我把他教养得很好,他非常高兴自己生而为雄虫,因为……”

加德纳顿了顿,才道:“因为他说,这样他就能去拯救雌虫了,他多么庆幸自己有那个能力!”

整个观众席安静了三秒,所有雌虫都在努力消化着。

然后一股震颤般的热流从他们心底涌起,一瞬间流遍了四肢百骸。明明法庭内的温度调控到合适的温度,但他们却不停地打着哆嗦。

他们无法承受过于强烈的情感而开始流泪。

“然而——”

加德纳话音一转,看向被告席的眼睛像是着了火:“我不明白我的阿德莱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最盼望的事就是为雌虫们治病,你们若真是恨他,你们大可以打断他的腿,折断他的手臂,但你们为什么要把他作践到那种程度?!”

所有坐在被告席上的雌虫都一脸铁青。

阿德莱是什么德行,别人不知道,他们一个学校的还能不知道吗?

那个让所有雌虫都恐惧的恶魔雄虫,居然能被颠倒黑白成这样,他们听着都想吐。

终于有雌虫忍不住了,他径直打断了加德纳的话:“你他雌的放什么狗屁?就你们家那个狗屎东西,他死了才是好事!你要看看我弟弟现在是什么样子吗?他连翅膀都被阿德莱弄废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加德纳脸色苍白,目呲欲裂,虽然还站在那里,但已经摇摇欲坠。

莫耶反应极快,一敲法槌:“肃静!”

现在还没有到被告辩述的时候。

但已经晚了,已经有水瓶从观众席砸下来,紧接着杯子、帽子、笔、鞋子,甚至还有通讯仪,伴随着谩骂声如同雨点一般砸向场内。

也有砸不准的。

陆昔歪过头躲过一个飞向他的水杯,结果在脑后听到了“邦”的一声,尽在咫尺。

夏白渊从陆昔的脑后收回来,陆昔看到他手上比脑袋还大的光脑时,整个人都要裂开了。

这绝对是蓄意的。

夏白渊想了想,又把光脑递给陆昔。

陆昔不明所以:“带回去用?”

夏白渊:“……”

他拉着陆昔的手,将光脑撑在了头上。

陆昔:“……”

他不由得露出了一点羞涩的神情。

这场闹剧持续了足足半小时,并非是控制住了观众们的情绪,而是他们再也没有可以扔的东西了。

加德纳看向法官:“无论法官判什么,我都可以接受,我相信您会给我一个公正合理的判决。”

莫耶环视着法庭,所有人的眼里都冒着火光,让他不由得想起年轻时前往雪原,在那里他遭遇了一群野兽。

直到多年后,他也依然记得那群野兽的眼睛,时常从噩梦中惊醒。

而现在,他再一次遇到了那群野兽。

没有办法了。

事态朝着无可挽回的方向滑去,他已经无力抗衡。

然而到了被告的辩护时间,这几位雌虫请的辩护律师并不高明,在可怕的狂热情绪威胁之下,他们说的话结结巴巴,明明对他们有利的话,却来来回回只会说车咕噜话,颠三倒四说不明白。

“我、我结束发言了。”

莫耶第一次开口道:“没有了吗?”

甚至带了希冀。

辩护律师胆怯地看着他,无声地点了点头。

莫耶定定地站在原地,那轻巧的法槌此刻却重如千钧,他的手颤抖得无法遮掩。

……

陆昔听到了夏白渊骤然变轻的呼吸声。

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他的手拨弄着食指上的戒指,鲜红的双眸一瞬不瞬地顶着法官苍白的脸。

全场寂静。

法官花白的头发微微颤抖,他用力按着桌面,以此来掩饰他不能停止颤抖的手,免得所有人都看出他的恐惧。

“本案提供的证据无法证明陆昔、罗桥、齐立峰……方且等共十二人有犯罪事实,因此他们伤害雄虫的罪名不成立,判定无罪,但保留观察期三年。”

……

……

夏白渊捏碎了桌子的一角。

陆昔的左手打滑,在桌子上拉出刺耳的一声。

加德纳的脸扭曲了。

没有人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互相对视着来确认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他们逐渐认识到,那确实是事实。

这个法官,判决了这些罪犯无罪,即使他们伤害了一只世界上最最无辜的雄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