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第2/3页)

柳竹秋真像中了状元般激动,喜悦太美好,她暂时不想分辨太子是真情或是假意,只当梦想成真,先尽兴陶醉其中。

朱昀曦像给钓勾加饵似的,甜美地翘起嘴角,轻声问:“你将孤王拐到这里,只是为了喝酒聊天吗?”

柳竹秋可不是投梭折齿的贞烈女子,见美人目挑心招,焉有不受之礼,先动嘴再动手,同他搂抱着滚到地毡上。

小船开始大幅晃动,拍起阵阵浪花,春风吹动春心,春光酿出美酒,只等有缘人来共沉醉。

柳竹秋解开太子的氅衣,也被他扯落了丝绦,以为今天能吃个全席。谁知开胃拼盘还未上齐,远在数丈外的侍从们突然大呼小叫起来。

“救命啊!救命啊!”

“云杉!”

“单侍卫快救人啊!”

刺耳嘈杂扇灭舱内男女的热情,二人迅速整理穿戴,朱昀曦先探出舱外质问:“出什么事了!”

陈维远高声禀报:“殿下,云杉落进水里了!”

朱昀曦忙朝湖面张望,小太监正在水面上扑腾,他忙命单仲游救人。

单仲游爬在船舷边苦叫:“殿下恕罪,卑职突然腹痛难忍,实难领命!”

陈维远跟着慌吼:“殿下,老奴不会水啊,您看这可怎么办呀!”

“糊涂!你们把船划过去拉他啊!”

陈维远接旨后笨手笨脚操起船篙,他掌握不了划船要领,船只在原地打转。

云杉载沉载浮,离他们越来越远,向太子这边的船靠拢。

柳竹秋已走出船舱,见状将篙杆伸向他,等他抓住后拖过来,拉上甲板。

“谢殿下搭救……”

云杉死狗似的爬伏着摊平四肢,有气无力谢恩。

朱昀曦气恼责问:“你怎会掉进水里?”

“……奴才见那水里的大红鲤鱼好看,想凑近了仔细观赏,不小心栽了个跟头,差点被那鲤鱼带去龙宫。”

他已这般狼狈,朱昀曦不忍苛责,命柳竹秋划船靠岸,让云杉去换衣服。

到嘴的羊肉又丢了,柳竹秋别提多憋屈,稍后趁云杉落单时将他堵在树林里。

“云公公,你真是被鲤鱼勾进水里的,还是故意跳下去的?”

云杉最怕她假笑的样子,像小鸡瞧见潜入鸡舍的狐狸,一面后退一面虚怯道:“我刚刚差点淹死,你还忍心说风凉话。”

“哼,你凫水本事那么好,分明是个游泳能手,哄得住殿下,可瞒不了我。”

柳竹秋揭穿把戏后抱臂奚落:“你和陈公公单侍卫尽忠职守是好的,但也不能死板到不近人情吧。殿下已经属意我,你们何不睁只眼闭只眼,容我俩成就好事,也算功德一件嘛。”

她了无愧色提露骨请求,云杉臊辣得想往雪堆里钻,气愤质问:“柳竹秋,你还是女人吗?”

“当然是。”

“哪有女人似你这般下流!”

“男欢女爱,天理人情,怎么就下流了?”

“你、你……”

云杉手指柳竹秋,明白她不可理喻,干脆摔袖放弃责骂,脸红筋胀地坦率交涉:“我们三人奉陛下之命服侍太子殿下,按说事无巨细都得上报。殿下不拘小节,像饮食起居之类的事务,只要他下令,我们可以酌情照他的意思保密。但床笫之事关乎皇家体统,就算持刀恐吓,我们也不敢有所隐瞒。如果你真那么爱殿下,愿意毕生追随他,就先发誓,除了殿下今后再不沾染其他男子。那样的话我们还可以考虑破格处置。”

柳竹秋可不想一入鸳梦误终生,说不动这帮因循守旧的侍从,便懒得费口舌。

云杉看她的神色知其不会善罢,虚张声势警告:“我三人定会严防死守,誓不叫你玷污皇室清范,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别再勾引殿下了。”

柳竹秋笑色不改:“云公公,我最后再纠正你一次,不是我勾引殿下,是殿下在卖力勾引我。”

云杉正要批驳,她刷然亮出朱昀曦赏赐的胎毛笔。

“认识这笔吗?这是殿下刚才亲手赠我的,用他的胎发制成的御笔。”

云杉听过有这么一支笔,万万没料到太子会将其颁赐给柳竹秋,登时震心骇目。

柳竹秋瞅着毛笔,志得意满道:“殿下说这支笔原本是要赐给未来的股肱重臣的,现在却提前赐给了我。假若不是特别看重我,怎会如此?他为了勾引我真下足了血本,任是谁也把持不住啊。”

“你、你竟敢把殿下对你的厚爱污蔑成勾引,实属大逆不道!”

“勾引又不是只有贬义,白居易《杨柳枝词》说‘依依袅袅复青青,勾引春风无限情。 ’,殿下看重我,想让我也依恋他,才会来引逗我。难道你没对心仪的姑娘眉目传情,搔首弄姿?为何说这种没常识的话。”

云杉被挤兑得七窍生烟,威胁:“你就会胡搅蛮缠,信不信我去殿下跟前告你的状!”

柳竹秋先送白眼后赠冷笑:“你去啊,我倒要看看到时我俩谁先挨板子。”

哪个奴才敢戳穿主子的羞耻隐私?

云杉唬不住精明的女流氓,冲着她远去的背影狠狠跺脚,深感保卫皇家清范一事将任重道远。

柳竹秋在春游途中禀报了费兴邦和常冬香两起命案的新进展,恳请太子援手。

朱昀曦答应留意近期官场动向,等有机会便安排人去霸州调查高勇。

柳竹秋写信给萧其臻和左敏兰,让他们守秘待时。

第二天是顺天乡试发榜的日子,柳家人确信柳丹会中举,等着他来家里报喜。然而三天过去,没见着人影。

柳邦彦想柳丹不会这么没礼数,派人去看榜,听说他榜上无名,便估摸他心中羞愧,无颜面见旧主。

柳竹秋闻讯已很吃惊,再得知贾令策的儿子贾栋中了解元,更难以置信。

与父兄议论说:“温如的文章写得非常好,我还预感他会名列前茅,怎会落榜呢?像贾栋这种胸无点墨的纨绔都能中解元,考官们真是瞎了眼!”

柳邦彦警告她莫要评价首辅的公子,但也说柳丹的文章没得挑,估计是遇上糊涂的阅卷官,没把他的考卷报上去。

柳尧章唏嘘:“科举就是这样,有时运气也占一半,温如还年轻,这次不中下次再考就是了。”

家人们惋惜同情,柳竹秋担心柳丹留下心结,让父亲差个人去周坎子庄安慰他。

柳邦彦直接派杜管家去了,次日杜管家返回,还领来了柳丹的妻子秋蕙,一起报说柳丹失踪了。

“他二十六日一早离家来京里看榜,我和公爹见他数日不回,还以为他在府上留宿。昨儿杜管家来说了情况,我们才都慌了。公爹怕他落榜后想不开,急得直哭,让我过来求老爷太太帮忙找人。”

秋蕙眼圈青黑,两个血红的眼珠子像被火烧过,显示彻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