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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芙琳是他教过的学生里最聪明最机灵的,她肯定知道如何避开大雨侵袭。据他所知,她的上次假期是和爱斯基摩人一起度过的,她在那儿向他们学习怎样修建雪屋。

她考虑得周详,她甚至连指甲都考虑到了。当她跑来向他展示衣装时,曾举起她的手给他看。她的指甲参差不齐地折断了,指缝里还有泥土的痕迹。“我知道我被假设为一个贵族,但那是乡村贵族,她们在编织巴约挂毯的间隙还从事大量的农场杂务,而约克郡东瑞丁地区的贵族妇女们直到17世纪才用上剪刀。所以我整个星期天下午都待在蒙托娅的发掘工地上,在那些死尸间刨土,得到了这个效果。”

他也没有理由担心诸如大雪之类的小细节,但他就是忍不住去想。

丹沃斯站起来,走到茶具推车那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吉尔克里斯特又在打电话。之前守在门口的那个护士走进来,完成了血样抽取。那位女医生拿起一本宣传小册子开始看起来。

蒙托娅正填她那份入院表和接触对象名单。她问丹沃斯:“我该怎么写?写出我今天接触过的人?”

“过去三天之内的。”他答道。

他们在房间里等候着。丹沃斯又喝了一杯茶。蒙托娅给国家卫生局打了个电话,试着说服他们特许她解除检疫隔离,这样她就能回到发掘工地去。那位女医生又睡着了。

那个护士推进一辆推车,上面放着晚饭。

“向我们的主人致意,为我们提供了多么丰盛的晚餐,多么美味的飨宴。”拉提姆说道,这是整个下午以来他第一次开口说话。

大家进餐的时候,吉尔克里斯特同拉提姆分享了他打算把伊芙琳送到黑死病疫后地区去的计划。“现在普遍的看法认为黑死病彻底摧毁了中世纪社会,”他一边切着烤牛排一边告诉拉提姆,“但是我的研究表明它更是一次净化,而不是一场灾难。”

饭后,吉尔克里斯特又给新学院打了个电话,找贝辛格姆的秘书。

“她不在,”丹沃斯在一旁告诉他,“她和女儿去德文郡过圣诞节了。”

他被吉尔克里斯特无视了。“是的。我需要给她捎个口信,我正试图联络贝辛格姆先生,这是紧急情况。我们刚把一位历史学者传送到了14世纪,而贝列尔学院没能对操作跃迁网的技术员进行适当的审核,结果他感染了传染性病毒。”吉尔克里斯特放下电话,“如果乔德哈里先生未能进行任何必要的抗病毒接种,我将亲自追究您的责任,丹沃斯先生。”

“他在9月份进行了所有的接种。”丹沃斯应道。

“您有证明吗?”吉尔克里斯特反问。

“它是不是跃迁来的?”那个女医生也问道。

他们所有人,甚至包括拉提姆,都扭头惊讶地看向她。直到她开口说话之前,她看上去一直睡得很熟,她的头低低地垂在胸前,胳膊交叠着,手里抓着接触对象表。“您刚才说您把某个人送回到中世纪去了,”她气势汹汹地问道,“是不是?”

“恐怕我不——”吉尔克里斯特答道。

“这种病毒,”她接着问道,“能不能通过时间通道传送?”

吉尔克里斯特紧张地看向丹沃斯:“那是不可能的,对不对?”

“嗯。”丹沃斯肯定道。吉尔克里斯特显然对连续统一律或弦论一无所知。

“阿兰斯医生说那个印度人是唯一一个病例,”那个医生说,“而您刚才说他已经完成了所有的接种。如果他注射了抗病毒疫苗,他就不可能感染病毒,除非这种病毒是从别的什么地方来的。而中世纪疾病蔓延,不是吗?天花、瘟疫。”

吉尔克里斯特开口道:“我保证中世纪研究组已经采取了措施防止这种可能性……”

“根本不存在病毒穿越传送通道的可能性,”丹沃斯愤怒地说道,“时空关系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您都把一个人送了过去,”她仍固执己见,“而一个病毒比一个人小得多。”

传送通道诞生的几年之后,丹沃斯就再没听到过这种论调了,那时人们还只是部分地理解了传送理论。

“我向你保证我们已经采取了所有的预防措施。”吉尔克里斯特还在强调。

“没有任何可能影响历史进程的事物能够通过跃迁网。”丹沃斯解释道,怒视着吉尔克里斯特,这个人就是用这些关于预防措施和概率的说辞去鼓动伊芙琳的。“射线、毒素、细菌,它们中从来没有一种穿越过跃迁网。如果它们存在,跃迁网根本不会开启。”

那位女医生看上去将信将疑。

“我向您保证——”吉尔克里斯特开口道,这时玛丽进来了。

她带着一叠花花绿绿的纸。吉尔克里斯特立刻站了起来:“阿兰斯医生,乔德哈里先生感染的这种病毒有没有可能是通过跃迁网穿越来的?”

“当然没可能。”玛丽皱着眉答道,好像这种想法整个就是个笑话。“首先,疾病不可能穿越跃迁网,那违背了连续统一律。其次,就算它穿越了跃迁网,巴特利是被它感染的,那意味着这种病毒的潜伏期是一个小时,而这是绝对不可能的,要真是那样,你们所有人就都已经躺下了。”她开始把接触对象名单收上去。

吉尔克里斯特看上去很恼怒:“作为历史系的代理主任,我要对职权范围之内的事情负责你们打算把我们关在这儿多久?”

“直到把你们的接触对象表收完,”玛丽应道,“再把你们该注意的事项发给你们。也许5分钟吧。”

她从拉提姆手中收走他那份表格。蒙托娅从茶几上抓起她那份表格开始匆匆地写起来。

“5分钟?”那个女医生问道,“您是说我们可以自由离开了?”

“在医疗监护下,”玛丽把表格放到她带进来的那叠纸的底下,然后开始把上面那些染成刺眼的粉红色的纸分发给每一个人。它们看上去是某种通告信,免除了医院的全部责任。

“我们完成了你们的血液检测,”玛丽继续说道,“没有谁的血样显现出呈上升趋势的抗体指数。”

玛丽递给丹沃斯一张蓝色的纸,上面的意向条款免除了国家卫生局的全部责任,并强调了国家卫生局在30天以内全额赔偿全部不涉及其的指控的意愿。

“我已经联系过了世界流感防治中心,他们的建议是进行可控观察,每隔12小时进行一次连续发热监控和血液抽样调查。”

现在玛丽所分发的纸张是绿色的,上面的标题是“一级暴露人群指南”,第一条是“避免接触其他人”。

丹沃斯想到了芬奇,还有那些钟乐手们,毫无疑问,她们正带着诉讼书和圣经等在贝列尔学院的大门口,还有所有那些分散在这两处之间的进行圣诞购物的人们和滞留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