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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试着想出怎样用中古英语说刚才那句话。“哪儿?把你带我到?”句法关系全错了。她应该问,“这是什么地方?”但是她记不起来“地方”这个词用中古英语怎么说了。

她想不下去了。那个女人还在往她身上盖着毛毯,而她往伊芙琳身上堆的毛皮越多,伊芙琳便觉得越冷。

“Quelle demeure avez vous mápportй?”伊芙琳大声问道,但那个女人已经走开了,这句话说得也不对。这两百年间人们还不曾用法语语法说话呢。她应该用英语问这个问题的。“你把我带到的这个村子在什么地方?”但是“村子(village)”这个词又应该怎么说呢?

丹沃斯先生告诉过她不应该指望翻译机,她应该学习中古英语、诺曼底法语以及德语。他让她熟记一页又一页乔叟的作品。“Soun ye noughtbut eyr ybroken And every speche that ye spoken.”不对,不对。“你把我带到的这个村子在什么地方?”“村子”这个词应该怎么说?

他把她带到一个村子里,敲着一扇门。一个老人前来应门,手里提着一把斧头。当然,那是用来劈柴火的吧?一个老人,然后是一个女人,他们都说着伊芙琳听不懂的话,门关上了,他们被关在屋外的黑暗之中。

“丹沃斯先生!阿兰斯医生!”她叫道,她的胸口疼得那么厉害,根本发不出声音。“你别让他们关掉传送门。”她对那个红头发男人说道,但他又变成了一个凶汉,一个盗贼。

“别,”他说道,“她受伤了。”接着门又开了,他把她送了进去,是要把她送去焚烧吧。

她觉得浑身滚烫。

“Thawmot goonawt plersoun roshundt prayenum comth ithre.”那个女人说。伊芙琳试着抬起头来喝水,但那个女人手里并没拿着杯子。她手持一支蜡烛凑近伊芙琳的脸。太近了,她的头发都要被烧着了。

“Der maydemot nedes dya.”那个女人说。

蜡烛的火苗在她的脸颊边摇曳。她的头发烧着了,橙色和红色的火焰顺着她的发梢蔓延,吞噬着一绺一绺头发,头发蜷曲起来,化成了灰烬。

“嘘。”那个女人试着抓住伊芙琳的手,但伊芙琳奋力挣扎,直到自己的双手获得了自由。她拍打着头发,试着扑灭火焰。她的手也烧着了。

“嘘。”那个女人说着,紧紧地按住她的手。这不是那个女人,这双手太强壮了。伊芙琳来回摆头,试着避开火焰,但他们又紧紧地摁住了她的脑袋。她的头发蓬的一声燃烧起来,陷入了火焰之中。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浓烟滚滚,那火肯定在她睡着的时候熄灭了。这种情况曾经在一位受难者的身上发生过,他被送上了火刑柱,他的朋友们往火堆上搁了潮湿的柴薪,这样他就能在烈焰焚身之前死于浓烟,少受些痛苦。但那些湿柴转而使火开始闷燃,那个受难者被文火燎烤了好几个小时。

那个女人向她俯下身来。烟雾太浓了,伊芙琳看不清她的年纪。那个红头发男人肯定把火灭掉了。他把他的斗篷给她盖上,然后转向火堆,扑灭它,用他的靴子把烧着的柴火踢散,烟雾升腾,熏得她什么也看不见。

那个女人滴了几滴水在她身上,水滴碰到她的皮肤嗞嗞作响。“Hauccaym anchi towoem denswile?”那个女人说。

“我是伊莎贝拉·德·贝弗瑞尔,”伊芙琳说,“我的弟弟病倒在伊夫舍姆了。”她想不起那些词用中古英语该怎么说了。Quelle demeure。Perced to the rote。“我在哪儿?”她用现代英语问道。

一张脸俯下来凑近她的脸。“Hau hightes towe?”那个人问道,是那仙境般的树林里那个凶汉的脸。她往后躲去,满怀恐惧。“走开!”她说道,“你想干什么?”

“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他说道。

拉丁语,她想,谢天谢地。这里肯定有位神父。她试着抬起头来越过那个凶汉去看那位神父,但是她失败了。屋子里烟太大了。我能说拉丁文,她想,丹沃斯先生让我学了。

“您不能让他在这儿!”她用拉丁文说道,“他是个杀人犯!”她嗓子火辣辣地疼,而且说完这些话后她好像连气都喘不上来了。但从那个凶汉吃惊地退到一边去的举动里,她知道他们听见她说话了。

“你不用害怕,”那位神父说,“你会回家的。”

伊芙琳能完全听懂他的话。她问道:“你们会把我带到传送点去吗?”

“我主,求你以牛膝草洒我,使我皎洁。”神父说道。我主,求你用牛膝草洁净我,我就干净。她能完全听懂他的话。“帮帮我,”她用拉丁语说道,“我必须回到来处。”

“……姓名……”神父说道,声音非常轻,她没听清。名字?她抬起头来。她觉得自己的头轻得奇怪,好像她的所有头发都已经被烧光了。

“我的名字?”她问。

“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他用拉丁语问道。

她应该告诉他们她是伊莎贝拉·德·贝弗瑞尔,吉尔伯特·德·贝弗瑞尔的女儿,来自约克郡东瑞丁地区,但她依稀听见自己喃喃地说出了真名。

“我必须回去,”她说,“他们不知道我去哪儿了。”

“向全能的天主认罪。”神父从很远的地方说着。她看不见他。当她试图越过那个凶汉看去时,她只能看见火焰。他们肯定又把火堆燃起来了。“恳请终身童贞圣母玛利亚……”

他在念诵《悔罪经》,她想,忏悔的祈祷词。那个凶汉不应该在这儿,其他那些人在忏悔的时候都不应该在这个房间里待着。

轮到她应答了。她试着交叠双手做出祈祷的姿势,但是失败了,神父帮了她,并且在她忘记祷词的时候和她一起诵读。“赦免我们的罪,天父,因为我们有罪。我向全能的天父圣主,承认我思、言、行为上的过失。我罪。”

伊芙琳低语着:“我罪,告我大罪。”但这不是真的,我只是在念《悔罪经》。

“你犯下了什么罪过?”神父问道。

“罪过?”她茫然地应道。

“是的。”他温和地说道,他的身子俯得那么低,几乎在她耳中耳语,“你要承认你的罪过,得到天父的宽恕,然后进入永远国度的大门。”

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来到中世纪,伊芙琳想。我如此用功,学习各种语言和习俗,我不过是想做一个历史学家。

她吞了口唾沫,感觉像是吞下了一团火焰:“我没罪。”

神父退到一边去了,她想他肯定是生气地离开了,因为她不愿承认她的罪过。

“我应该听丹沃斯先生的话,”伊芙琳说,“我不该离开传送点。”

“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阿门。”神父说道,他的声音很柔和,具有抚慰人心的力量。她能感觉到他冰凉的触摸,点在她的前额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