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3/5页)

“我忍不住听了您打电话,”她开口道,“您提到了一位葛德森太太。我知道我这样问很冒失,不过您说的是不是威廉·葛德森的妈妈?”

“是的,”丹沃斯惊讶地回答,“威廉是贝列尔学院的学生,你认识他?”

“他是我的朋友。”她答道,脸上掠过一片如此明亮的红晕,以至于丹沃斯甚至能够透过她的防护面罩看到。

“啊,”他答道,“威廉的妈妈就在医院里。”他觉得自己应该警告她,“她好像是要在圣诞节探望她的儿子。”

“她在这儿?”那个护士的脸更红了,“我想我们正处在检疫隔离下。”

“她赶上了从伦敦发来的最后一趟列车。”丹沃斯郁闷地说。

“威廉知道了吗?”

“我的秘书正设法通知他。”他答道,省略了威廉跑去什鲁斯伯里的情节。

“他正在牛津大学图书馆,”她说着,“苦读彼特拉克呢。”她把帘绳从指间放开,出去了,毫无疑问是去给牛津大学图书馆打电话去了。

巴特利辗转反侧,似乎在嘟囔着什么,他看上去很激动,他的呼吸好像更吃力了。

“巴特利?”丹沃斯叫道。

巴特利睁开了眼睛。“我在哪儿?”他问道。

丹沃斯看了眼监测器。巴特利的体温已经降下来0.5度了,他看上去比之前清醒多了。

“你在医院里,”丹沃斯告诉他,“你在布拉斯诺斯学院的实验室里倒下了,当时你正在操作跃迁网,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我感觉不对劲,”他答道,“很冷。我去酒馆打算告诉您我已经得到了定位数据……”

一种奇怪的、受惊吓的表情突然浮现了他的脸上。

“你告诉我什么地方出问题了,”丹沃斯接着说下去,“是时滞吗?”

“什么地方出问题了。”巴特利重复着,并试着用手肘撑起身来,“我怎么了?”

“你病了,”丹沃斯告诉他,“你得流感了。”

“病了?我从不生病。”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他们死了,对不对?”

“谁死了?”

“它把他们都杀死了。”

“你看到什么人了吗,巴特利?这非常重要。还有别的什么人也感染这种病毒了?”

“病毒?”巴特利的声音明显轻松了许多,“我感染病毒了?”

“是的。一种感冒病毒。不是很要紧。他们已经给你注射了抗菌剂,还会给你拿来别的类似物进行治疗,你马上就会好起来。你知道你是从谁那里感染了这种病毒的吗?还有别的什么人也感染了这种病毒?”

“没,”他放松地躺回到枕头上去。“我想——噢!”他惊惶地抬头看向丹沃斯,“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他拼命说道。

“那是什么?”丹沃斯伸手去够呼叫铃,“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巴特利的眼睛因为恐惧睁得大大的。“疼!”

丹沃斯按下呼叫铃。那个护士和一位住院医师立即进来了,又从头进行了一次她们的例行程序,用冰凉的听诊器在巴特利的身上戳来戳去。

“他抱怨说很冷,”丹沃斯说,“还有什么东西疼。”

“哪儿疼?”那位住院医生问道,看着一个显示器。

“这儿。”巴特利说。他把手按在胸口右侧,他又开始发抖了。

“右胸腔浊音。”住院医师说道。

“当我呼吸的时候这儿很痛,”巴特利的牙齿格格打战,“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什么地方出问题了。难道他指的不是定位数据,而是他自己出问题了。

“输氧?”那个护士问道。

“暂时不用,”那个住院医师一边说一边往外走,“给他200单位的氯霉素。”

那个护士扶着巴特利躺下,往点滴管上加了一个便携输液装置,观察着巴特利的体温降下来大概一分钟,然后出去了。

丹沃斯摘下眼镜,揉着眼睛。消毒水的气味让他的眼睛感到刺痛,他觉得很疲惫。巴特利睡着了,他呼吸中不协调的杂音已经被医生冷冰冰的魔法去除掉了。而伊芙琳也睡着了吧,在700年前的一张爬满跳蚤的床上,还是完全醒着,以她学到的餐桌礼仪方式和脏兮兮的指甲按着她的手掌;又或是跪在污秽不堪的石头地板上,对着她的双手讲述她的历险经历。

他肯定是打了个瞌睡。他梦见他听到了一个电话在响,是芬奇打来的电话。芬奇告诉他那些美国人正威胁着要因为厕纸供应不足而提起诉讼,而那是系主任根据圣经提出的号召,“浪费导致贪欲。”就在那个时候,那个护士打开了门,告诉他玛丽要他去急诊部见她。

丹沃斯看了看他的电子表。四点二十分。巴特利仍然睡着,看上去已经平静下来了。护士在外面拿着消毒水瓶子等他,然后告诉他坐电梯下去。

从眼镜上散发出来的刺鼻消毒水味儿帮他驱赶着睡意。在到达一层的时候他差不多已经完全清醒了。玛丽在那儿等着他,戴着防护面罩,还有其他那些防护用具。“我们又有一个病例了,”她说着,递给他一包SPG's,“是一个滞留者。可能是那些购物者中的一个。我想要你试着辨认一下她。”

他笨手笨脚地穿上防护装,在把两边的尼龙搭扣系起来时差点因为动作太大把防护服扯破。“当时商业街上有无数购物者,”他说着,戴上手套,“而我正盯着巴特利,我很怀疑我能否指认出当时在街上的任何人。”

玛丽说:“我知道。”她率先走过一条走廊,然后走进急诊部的门。

前方有一群人,都穿着纸布防护服,完全看不出谁是谁,正把一辆担架车围在中间。那个住院医师,也穿着纸布防护服,正在听旁边一个瘦瘦的、一脸惊恐的女人述说情况。

“她的名字叫贝弗莉·布林,住在瑟比顿市普拉瓦街226号。我知道什么地方不对劲,她一直在说我们需要搭乘地铁去北安普顿。”

那个女人带着一把伞和一个大大的手提包,当那个住院医师向她询问病人的医保号码时,她把伞倚靠在登记台边,打开手提包翻找着。

“那病人刚才在地铁站抱怨说头痛和发冷,就被送了进来,”玛丽说道,“当时她正在排队等候分配住处。”

她示意那些医生停下担架车,然后把毯子拉到那个女人的脖子和胸部以下,好让丹沃斯看得更清楚些。

那个穿着湿雨衣的女人已经找到了医疗卡。她把它递给那个医生,然后拿起伞和手提包,还有一叠五颜六色的纸张,带着它们向担架车走过来。那把伞很大,上面印满了淡紫色的紫罗兰。

“巴特利在回跃迁网实验室的时候撞上了这个女人。”丹沃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