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事不过三。

挂断后,言玚直接按熄了屏幕。

“言先生,随时可以准备登机了。”候机室的工作人员敲了敲门,轻柔地提醒道,“早班机上餐食准备得可能不太丰富,需要我帮您装些小点心送上去么?”

“小厨房刚出炉了一批可颂,巧克力口味的,您喜欢么?”

言玚微笑着点了点头:“听起来不错,麻烦你了。”

说好要给他带早餐的人玩起了失联,那他也总不能真饿到自己吧。

言玚眸色低垂,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像是完全不在意褚如栩的失约似的。

他已经给对方打过三个电话。

既然已经尝试过了,那该感到可惜的就不是自己。

也许褚如栩是临时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也许只是单纯的一不小心睡过了头,也许……

是在昨天分别后的某个瞬间,意识到言玚并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宝贝,不值得他如此花费精力、损耗热情。

也许根本不需要理由。

褚如栩可能就是小孩子心性发作,突然对他失去兴趣了而已。

言玚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失落么?好像是有一点。

但大概也只是因为最近褚如栩的主动,给他养成了一些新的坏习惯。

只是清晨睁开眼没收到来自对方「早安」,打不通的电话和没有解释的失约罢了。

算不上什么。

言玚有过预感的。

准确的说,哪怕昨天言玚有过想尝试,与褚如栩适当发展一下的念头,在他心里,也一直都认为,褚如栩早晚会对这种关系模式厌倦,然后头也不回地逃离。

但这也没有办法,言玚的成长过程中,实在没有一个良性模版可以参考,对于经营感情关系这件事,他的确有些无从下手。

言玚整理了一下衣摆,起身准备登机。

他今天出发前去了酒店配套的造型室,找人帮忙简单抓了下头发,还穿了最喜欢的一套西装。

是略微休闲的款式,领口做了拼接的设计,锻制的衬衫外还搭了米棕色格子的小马甲,很衬腰身显身材的那种。

没见到是褚如栩的损失。

言玚迅速调整好了情绪,他还没沦落到会因为某个人的所作所为,而沉溺于伤心遗憾、自我怀疑的地步。

任何把控不了、不能为生活增添色彩,还会影响自己状态的人事物,就应该趁着还舍得的时候摒弃掉。

言玚从前明白这个道理,但被种种因素影响,贯彻得并不彻底,以至于白白在柏鹭那里浪费了许多时间,但以后都不会了。

人要吃一堑长一智。

果然,直觉上不适合自己的人事物,不管有多诱人,也是需要敬而远之的。

等回了宁城,有机会把话说清楚,道个别吧。

言玚想道。

他不喜欢戛然而止,突然中断的东西。

他喜欢事情有始有终……

刚随着来引导的工作人员走上廊桥,言玚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他示意对方自己可能需要点时间处理一下,引路的小姑娘见怪不怪,很有礼貌地离开了。

言玚找手机的动作平稳中又带着点慌乱,就像是急迫的想验证自己的期待,面上却要表现出毫不在意的态度似的。

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也不知道是能做给谁看。

最多只够欺骗一下自己的。

然而,他还没彻底攀上眉梢的欣喜,在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瞬间凝结,并慢慢消褪。

清晨的阳光透过廊桥四周玻璃的散射,破碎在言玚的脸上,于额角的发丝旁,分裂成一个又一个漂亮的光斑。

有些刺眼。

言玚用手遮了遮,犹豫片刻后,还是按下了接听键,他语气冷淡道:“有事么?”

电话那头的人像是一怔,紧接着竟是轻笑出声:“小玚,你好凶啊,就这么不想跟我说话?”

“没。”言玚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地答道,“只是觉得,多余的联系不太有必要。”

柏鹭却满不在乎的样子,虽说声音有些疲惫的沙哑,但语调竟是反常的轻快:“怎么会是多余的联系呢。”

“哪怕不是恋人,我们也是多年的老友,如果你没有继续做朋友的兴趣,那我们也依然是关系密切合伙人。”

柏鹭顿了顿,开玩笑似的说道:“临睡前突然想给合伙人致电关怀一下,不过分吧?”

“你吃点儿药吧。”言玚冷笑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

实在不能怪他不够友善,纯粹是柏鹭今天的表现实在不怎么正常。

柏鹭「嗯」了一声,没有反驳,只是补充道:“喝了点酒,不用吃药。”

言玚有些语塞,这人喝多了废话怎么这么多……

争遗产压力太大,权没到手,人疯了?

他面上不怎么走心地追问了半句:“你出国了?”

柏鹭有些沉闷的呼吸声传到了言玚耳边,字里行间都流露出些许倦意:“嗯,刚回来,前两天亲自送老爷子去新的疗养中心。”

“希望他能再多活几天,我这边准备得还不够完美,他死太快的话,我会很困扰。”

柏鹭的语气轻飘飘的,态度甚至像在跟言玚讲笑话,仿佛并不是讨论他父亲的生死,而是在讨论一个势在必得的有趣项目。

言玚皱了皱眉。

他最讨厌对方这一点,冷血得令人不舒服的同时,也会潜移默化地让他在毫无察觉间,开始怀疑自己在对方那里的价值是否足够。

但以往柏鹭是会把这些心思藏起来的,他对于人设维护仔细到,言玚这么多年也只能从微妙的细节中,才能隐约感受出些许不对来。

说起来,这还是柏鹭第一次如此直接的和他聊到柏家的事。

言玚沉默片刻,不动声色地再次将两人的关系拉远:“你没必要和我说这些,我并不关心。”

“也是,你对我的事情从来都不在乎。”柏鹭漫不经心地戏谑道。

言玚心想,咱俩五十步笑百步,分明是差不多的人,差不多对待感情的模式,就别搞得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一样吧。

“没关系。”柏鹭总结道,他意味不明地说,“就快结束了。”

“莫名其妙。”言玚没心情和状态明显不对的柏鹭继续浪费时间,说完就要讲通话挂断。

可柏鹭的下一句话却打断了他。

“你没忘记吧,今晚的音乐剧。”柏鹭问道。

言玚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还躺在书房抽屉里的两张票,他拒绝道:“我不想看,你叫康助理去我家里取走吧。”

“那怎么行。”柏鹭早有预料似的笑了笑,“这次你老家的事情,我可是出了不少力的。”

“六年,我陪你看了五十一场剧,现在你连陪我一场都不肯么?”柏鹭的声音压得很低,完全没有言玚印象中的沉稳收敛,倒像是小孩耍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