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山之战十年后 18(第2/6页)

“是啊,”他轻笑出声,“看来你也听得出声音的差别。我们降落在岩石之类的障碍物中间了,得想办法出去看看情况。”几个他已经站在外面的地面上了。

“嗯。”不知为什么,她还是没法站起来。她头晕脑涨地思索了一秒钟。噢。她解开安全带,爬到舱外的雨中。行脚说得对,他们降落的地点很坚硬。她的双手四下摸索。这儿有浅浅的水塘,但没有泥巴。这块石头或许是冰川冲刷来的,要不就是——她的手指摸索着有规则的裂纹——要不就是铺路石。她站起身,雨水浸湿了她的身体。

她感到她的爪族伙伴聚集在脚边。行脚的大个子组件,疤瘌屁股舒舒服服地倚靠在她身上。

“我们来瞧瞧飞行器还剩下点什么。”一道光亮起,依稀勾勒出行脚的一颗脑袋的侧影。他把提灯的光调暗了,用嘴巴咬着它,因此光只照向一面。行脚用灯光扫过整个飞行器,他的两个组件在残骸周围绕来绕去,无疑是在探听声音。“噢,我的天,”他说,“让这玩意儿再飞起来可真是个挑战。”

飞行器的外观从来就不漂亮,而这些年来,行脚的修修补补更是让它杂色斑驳。不过现在,船壳本身已经开裂。剩下的反重力垫碎成一块块,但仍在奋力上浮。

行脚突然关掉灯光。“我听到有爪族在说话。”他的声音在她听来就像耳边低语。她感觉到他把灯塞进了她手里,“调到你的眼睛能看到的亮度。”

约翰娜点点头。她把光改成紫色,而且微弱到只能勉强看清脚下的地面。这样,附近的爪族应该就看不见了。除疤瘌之外,行脚的所有组件都钻回舱室里,取出了应急用驮篮。他们曾经靠驮篮里的设备撑过了好几个十日。

行脚又说话了:“我想我听到的那些爪族是在寻找我们。我们降落时弄出的动静肯定不小。”

约翰娜用几近无声的低语作答。疤瘌的脑袋和她腰部齐平,应该能听得很清楚。“那些是普通爪族吗?”

“没错。我们本该是在无脑的热带爪族的包围之中,可我听到的却是东海岸的爪族语。”所以,就算他们再没有别的发现,也足以回答此行所要探求的最大问题了。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才能把消息送回到拉芙娜和木女王那里去。如果能活着回去就更好了。

“通信器拿出来了吗?”她问。

“拿出来了。”行脚催促她继续前进,远离坠落点。她的淡紫色灯光昭示出他们正在两堵高大的石墙间行走。那事实上是砖墙,每隔几米就有水流倾泻而下。这是条小巷,而他们头顶某处还有附带排水口的屋顶。

“这条路的尽头是开阔地——那儿没有说话声。要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其实也有不少好处。”

行脚正在哄她开心。每当他这么做的时候,就意味着……事态紧急。好吧,他是有好几个世纪的成功逃生经验。于是她很配合地问道:“比如我们还能呼吸?”

“没错,而且我还能思考。没有热带群落导致的思维能力丧失。如果我们能找到藏身之处,就能像从前那几次旅途那样,等重整旗鼓再继续行动。我是说,除了不能飞行以外。”

“嗯,好吧。而且我们还可以把消息发送回去。”

“没错。恐怕再也没有比这儿更适合刺探情报的地方了。我们没准儿可以弄清楚,那些家伙是不是真的在操纵你男友。”

“他不是我男友!”她几乎大叫起来。

“随便吧,”行脚说,“总之——”她耳朵里的那个声音犹豫起来,“稍等一下。”

约翰娜用提灯照向周围。勒尔掉队了。那个组件明显一瘸一拐的,驮篮看起来也快滑落了。约翰娜伸出手,取下驮篮。

“多谢——”

可还没完呢。约翰娜双手伸到勒尔的前腿下面,双臂抱起了她。

“嘿,等等!”行脚说,“我不需要你帮到这个份儿上。”

约翰娜没有答话,就这么继续前进,驮篮挂在肩头,勒尔在她臂弯里挣扎,就像个难伺候的大块头婴儿。片刻后,她听到行脚发出一声听之任之的叹息。勒尔在她的手臂里放松下来,然后抬起头,咬了咬约翰娜的耳朵——但没用牙齿,用的是她柔软的嘴巴。

他们沿小巷又前进了三十米,速度比之前更快了。幸好如此,因为现在就连约翰娜也能听到身后某处传来咯咯的爪族语声。行脚说还有种“气冲冲的嘶嘶声”,或许不是语言。就在正前方,有个比紫色的背景光线稍稍明亮一点的庞然大物。那是一堵石墙。

“我记得你说小巷尽头是开阔地?”约翰娜说。

“那儿是个转角,”行脚的耳语声传来,“往右转。”

这会儿,约翰娜听到了行脚先前所说的古怪噪音。他们身后亮起了某种强光。“快来!”她对行脚说。他们跑向小巷尽头,才刚刚转弯,噪音就变得更加尖厉,一道耀眼的蓝光穿透了雨水的遮蔽,照在他们身后的石墙上。

他们躲过了那道光,可——她听到一阵和音,意思是“追上他们!”然后是金属爪子的咔嗒响声。

约翰娜和行脚继续跑着,勒尔不断把前进的方向转告给约翰娜。

前方高处,她不时能看到闪光,那是追赶者们在用那种嘶嘶作响的探照灯前后晃动。肯定是某种电弧灯。斯库鲁皮罗曾经很想制造这东西,最后,拉芙娜找到了某种更易于制造的低能耗设计方案。电弧灯很明亮,对爪族而言太明亮了——他们很难在不弄瞎自己的情况下准确地照到目标。

行脚正领她沿着一条比水塘略高的石头道路飞奔。借由敌人的电弧灯的反光,她瞥见了砖石构造和半木制墙壁——很像北方的建筑物,只不过霉菌长满墙壁。或许北方风格在这儿坚持不了太久吧。他们俯身躲在木头棚屋后面,远离探照灯的灯光。

约翰娜感到勒尔警惕地握紧了爪子。放松点儿。现在没人能看到他们了,最好保持安静。

“可我们应该再逃远点儿。”约翰娜说。

勒尔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表示赞同。不过他们换了一种前进方式,先由行脚前进一两米,试试看哪些东西会发出噪音,然后再招呼约翰娜带着勒尔一起过去。他们身后的追逐声稍稍减弱了些。听起来好像有好几个爪族在周围走来走去,轻声交谈,就好像为自己弄出的这些噪音感到羞愧似的。

行脚一米接一米地远离那些东部爪族。然后,一道灯光照亮了他们前方的一堵墙,正好照在他们一分钟之内即将抵达的地方。那道光移向远处,一秒钟过后又移了回来,然后再次移开。

约翰娜在石路上坐下,把勒尔的一部分体重转移到膝盖上,“也许我们应该在这儿躲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