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的番外二 《明末大乱斗》副本大魔国篇之【大圣出嫁】(下)

当日下午,虽然女皇的婚礼尚未开始,但为了营造出一种“举国欢庆”的氛围,海州城的大街小巷也“噼里啪啦”地燃放起了鞭炮。那些浑身肮脏、衣衫破烂的市民们,用他们麻木的眼神,茫然地看着诸位“大圣国”的豪门仆役到处放鞭炮、拉横幅,不由得对傍晚可以免费吃喝的流水席也多了几分期待。

在这此起彼伏的万家爆竹声中,一群剃了短发、穿着套头衫号衣、面黄肌瘦,仿佛风吹就倒的家伙,也颤巍巍地走出了海州劳改营的大铁门,然后望着劳改营外面的街市和乡野,不由得黯然泪下。

“……这该死的海州大魔国!贫僧总算是活着熬出来了!当年真不该听了那帮读书人的忽悠,来这儿降什么妖,除什么魔啊!可怜我那三个师兄,全都在这个鬼地方死得好惨呐!”

一位江南口音的光头汉子,看着自己浑身上下的伤疤和晒得黝黑的皮肤,忍不住老泪纵横地悲叹道。

“……智丈小友,人终有一死,您也别太伤心了。不管怎么样,咱们好歹是活着出了火坑。”

旁边一位瘦得脱了形的中年道士,对智丈和尚安慰说,“……等你回到扬州禅智寺之后,就好生调养,修生养性,再也不要出来冒充什么侠客了。海州大魔国的这些日子,就当是做了一场噩梦吧!”

“……哼,你们两个南方人真是太没志气了!看洒家回山之后叫齐了师兄弟,带上趁手家伙,联络天下义士一齐铲平了这吃人魔窟!也让这帮魔教妖邪和海外髡贼,好生领教一番少林武功的厉害!”

另一个自称是出身嵩山少林寺、精通金钟罩和十八铜人阵的中年和尚,满脸傲气地如此说道,只是那双还在微微打颤的腿脚,却显示出这位少林武僧同样也是色厉内荏……

——以上这几位被释放的劳改犯,都是被海州“大魔国”各种淫邪妖异的传说所惑,兴冲冲前来斩妖除魔的高僧、道长和侠士们。这帮看多了“澳洲武侠小说”的家伙,向往着“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的大侠风范,不顾自身斤两,凭着几手粗浅功夫和杂耍技俩,居然就敢东施效颦,跑到海州来“斩妖除魔”。本以为这海州大魔国真的藏着什么武功秘笈、灵丹妙药和金银宝藏之类,或许还有热情如火的妖女魔女会幡然醒悟,愿意倒贴过来肉身布施他们这些正道侠士……结果才刚到了海州地面上,就因为对着闻香教众口出狂言,而狠狠挨了一顿棍棒,随即被逮到了劳改营。

可想而知,统治海州的前闻香教众,自然没有什么现代社会的法制和人权精神,直接把他们当成免费苦力使唤,整天戴着铁镣铐,被皮鞭驱使着筛砂子、砸石头、编箩筐……那可当真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连轴转,吃得比鸡少,干得比牛多,睡得比狗晚,不时还要被看守殴打和饿饭。如此折腾了十几年之后,饶是铁打的汉子也熬不住折磨,纷纷相继倒毙进了乱葬岗喂狗。亏得眼下“齐天大圣”徐馨儿女皇再婚,举国大赦,眼前这最后几个颤颤巍巍的死剩种,才不用继续筛砂子筛到死,而是能囫囵着走出牢门。

“……少林寺?嘿嘿,你这秃驴是在牢里关了多少年啊?连李自成火烧少林寺的事情都不知道?”

听了那位少林武僧的大言不惭,旁边一个同样刚刚出狱的黝黑少年,顿时不由得嘿嘿冷笑起来,仿佛看到了什么笑话似的——这家伙在前天刚刚因为打架斗殴而被关进牢里,结果才筛了两天砂子,今天就赶上大赦被放出来了,对外界的消息,自然比这几位吃了好些年牢饭的道长高僧们要灵通得多。

“……火烧少林寺?!”一众僧俗侠士们在海州劳改营里筛了那么多年的砂子,对于江湖消息自然是闭塞得很,当即追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那大顺皇帝李自成为何如此丧心病狂?”

“……那已经是十年前的旧事啦!至于原因么,谁让李自成挥师攻打洛阳的时候,少林和尚脑筋搭错,非要帮着守城呢?这下可好,洛阳陷落之后,少林寺立刻遭了报应,被李自成派兵一把火烧个精光,大小和尚不是被杀,就是被绳子捆了卖到咱们海州来换军饷,那时候我可是亲眼看着他们一溜儿大光头,在码头上被挨个儿用烙铁在脸上烫了奴印,然后被押上荷兰红毛夷的贩奴船的……”

那海州少年一脸嘲讽地如此说道,“……所以说,大师啊,你那些师兄弟,怕是已经被卖到爪哇国了!”

骤然听闻这等噩耗,刚出狱的少林武僧顿时仰天哭号一声,随即瘫倒在地,泪流满面。而旁边那位扬州和尚,则是连忙扶起他安慰说,“……师兄还请节哀,若是无处可去,不妨跟我去禅智寺吧!”

不料那海州少年又是冷笑一声,“……扬州禅智寺?嘿嘿,你们两个光头,还真是难兄难弟嘛!”

“……阿弥陀佛,这位小施主,何出此言?莫非贫僧所在的禅智寺,也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那位来自扬州禅智寺的和尚闻言,不由得大惊失色,“……还请小施主不吝告知!”

“……还能是什么变故?自然是遭了兵灾啦!”那海州少年挠了挠头发答道,“……八年前,李自成率军东征清国,与清国皇帝多尔衮大战徐州,结果清军惨败,一路南逃到扬州之后内讧哗变,一把火将扬州城烧了七天七夜!虽说后来李自成遇刺死了,大顺朝也垮了。但清军同样没胆子再回江北,而是毁弃了扬州城,尽迁其民至江南。扬州禅智寺就算之前侥幸没被烧掉,眼下也肯定被清军搞成废墟啦!”

“……阿弥陀佛!我的佛祖啊!!!”出身扬州禅智寺的和尚顿时也双眼一黑,跌坐在地,泪如雨下。

“……咳咳!两位若是无处可去的话,不妨跟贫道一块儿回泰山如何?”

之前那位瘦得脱了形的中年道士见状顿时有些不忍,对两位狱友说道,“……虽然贫道出身的玉帝观,未必答应收留二位,但泰山也有不少佛寺,可供二位挂单……”

只是道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海州少年给打断了,“……回泰山?这个……道长你该不是开玩笑吧?”

那道士霎时间听得心头一紧,“……这个……莫非泰山玉帝观在这些年里,也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唉,何止是你那玉帝观出了变故!根本就是整座泰山上下都全完了啊!”海州少年叹了口气,对道士解释说,“……大概在五六年之前,从西北陕甘那边流窜过来一群回回悍匪,拖家带口的足有几万人,不知怎么的闯进了山东,先是一口气横扫鲁西各县,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当真是所向披靡。之后,这帮回人悍匪又在前年攻上了泰山……哎,如果他们只是想要抢钱抢粮抢地盘,或者玩什么泰山封禅,那倒也没啥,谁让人家的拳头大呢?谁知这帮回回却是一心要传播他们的那套教义,为此要伐山破庙肃清旁神,于是把泰山上下的几千僧人道士一概杀尽,各所佛寺道观统统改成了挂新月旗的真神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