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危情,真情

入夜后,范锡被伤口愈发剧烈的胀痛折磨得难以入眠,管声便抱着他唱歌。一首接一首,一张专辑接着一张专辑。唱完自己的,就唱别人的。

他咕哝着抗议,说不要听别人的歌。

“好好好,不唱别人的……”管声用下巴贴着他额头,温柔地磨蹭,“可是,我的歌都唱完了。”

“那首给网游写的单曲还没唱呢!你是沧海水,滑过我眼角。你是巫山云,飘在我心上……”

管声诧异极了,没想到他在这种状态下思路还如此清晰,不愧是死忠粉。

“其实,我对这首不太满意,完成得很仓促,你不觉得歌词特别油腻吗?”

“你唱就不油腻。”

“好,那就唱……”管声越唱声音越沉,最终自己先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他被奇怪的动静惊醒,见范锡正伏在洞外的缓台处,朝山下呕吐。

他轻拍那弓起颤抖的背,发现范锡脸上有两团不正常的红晕。一探额头,果然发烧了。他忙问:“怎么样,很难受吗?”

范锡摆摆手,刚想说什么,又扭头吐了几口酸水。直到把胃彻底排空,才算消停下来,有气无力道:“头好晕,身上有点发麻,心跳时快时慢的……”

管声的心不住的往下沉,将恋人抱回洞里安顿好,后悔忘了把那几种药带来:“我去取药,没办法了,管它是什么,吃了再说!”

他抄起一根长矛,借着朦胧的月色狂奔回营地,把医药用品统统装进包里。刚迈开腿往回跑,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狠狠一扫,整个人向前扑倒。

这时,一路跟随他的帅呆发出惊恐的吠叫。

“呸呸……”他吐出嘴里的沙子,侧目一看,赫然一条粗长的黑尾!夜色之下,犹如恶魔的鞭子。

他惊骇万分,后背唰的钻出一层冷汗,迅速爬起来。不待他喘息,一道漆黑的巨影贴着地面疾速袭来,粗壮有力的四肢交替移动,驱动沉重的身躯发动致命攻击。

眼见避无可避,管声迎着巨蜥猛然一跃,让它从脚下闪过去,霎时间胯下生风。

它调转方向,冷冷逼视他。原本曼妙的月光,被那一身黑鳞反射得阴冷无比。

“吼吼吼——”他张大嘴巴咆哮,挥舞双臂,让自己显得更魁梧,试图吓退它。

它退了几步,随后竟然也张开嘴,堪称血盆大口。牙齿很短,但根根状如尖勾,密密麻麻排列在两侧。

他没想到它会有这么大的嘴,愣了一下,旋即握紧长矛,在它靠近时长啸一声,猛然朝它下颚刺去!

嗤——与预想不同,剪刀只扎进一小截,造成的伤害不足挂齿。

巨蜥吃痛疯狂甩头,他扔了长矛,借机夺路而逃。一团毛茸茸的黄色身影迅速超过他,四腿腾空飞速跑在前面,头也不回。

帅呆坚持到现在才开溜,已经够孝顺了。管声逃出一段路,才发现背包不在身上,而药还在里面!

“死狗,回来!掩护我!”

帅呆的速度慢下来,扭头看看他,又继续逃命。他大骂一句折返回去,见巨蜥仍在原地。它极度狂躁却又不敢贸然进攻,正咬着背包甩头发泄。

眼前的黑色巨兽,令他的胃紧紧揪成一团,恐惧得直犯恶心。可转念一想,对于巨蜥而言,自己亦是一头猛兽,甚至在体重上更具优势。

他一咬牙,矮身拾起长矛冲过去,边胡乱戳刺边抢夺背包,嘴里谩骂着给自己壮胆:“拿来!你个王八草的!”

巨蜥松了口,他因惯性一屁股跌坐在地,不敢喘息爬起来就蹽。跑出很远,见它并未追上来,这才缓了口气。

“八宝粥,我回来了!”管声喘着粗气,扶起靠坐在洞口的人,“我tm遇见——”

他惊魂未定,想说自己遇见操蛋,并勇猛搏斗一番。又怕对方忧心,便改口道:“我遇见了椰子蟹,明天争取捉住它。”

范锡勉强扯出一丝笑,无力地点点头。他呼吸不稳,一阵紧一阵慢,整个人都烧糊涂了。受伤的腿还不时痉挛,摸着烫手。

管声用体温计一测,竟然逼近40℃!

“没办法了,每种药都吃一点,总有消炎退烧的。这和肾结石不一样,不能自愈,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别的单词他不认识,用量倒是勉强能看懂。他慌乱地倒出药片,给范锡服下,又慢慢喂水。

后者靠在他怀里眯了一会儿,忽然惊醒,侧头呕吐,随后晕厥过去。吐出的清水里,混着刚开始溶解的药片。

“这……都吐了,怎么办……”管声慌了,也怕了,比直面操蛋时更不安。他害怕是药有问题,自己也服下同等剂量,等了半天未见不良反应。

于是,他把药碾成粉末混进水里,用嘴含着,一口一口地喂给范锡。这样,应该能多吸收一点。

不过短短几分钟,范锡又吐了,同时也醒了。

他说腿上的疼痛似乎减轻一点,那堆药里应该有止痛的。

“那就好,那就好,睡会儿吧。”管声把他抱进山洞,临阵脱逃的帅呆也想跟进来,被轰了出去。

高烧不退,吃不进东西,用不了两天,人就不行了。管声回忆起爷爷,当年他老人家就是这么走的。

他是个硬汉,百病缠身依旧乐观,也有个很硬气的名字——管抗战。二爷名叫管到底,三爷则叫管胜利。如今,只有三爷还健在,由管声出钱,住在顶级养老院。

范锡身手矫健,的确有两下子。但过于清瘦,体脂率低,遇到病根本熬不住。

守到天亮,又守到傍晚,范锡依旧高烧。原本修长结实的腿,肿得像根胡萝卜。

他虚弱地嘟囔着好冷,管声便用降落伞布把他裹起来。这期间,又喂了两次药粉冲的水,还是吐。

水米不进,让他几近脱水,幸亏有椰子糖才不至于虚脱。他清秀的小脸儿从白布里探出,双眸黯淡地望着自己的偶像,像一只柔弱的蚕宝宝,全无空手道高手的威风。

一整天,管声都手忙脚乱。

他不太会照顾人,他有两个助理,还有专门的化妆师和造型师,早已习惯于被照顾。他甚至都没亲手给帅呆洗过澡,往宠物会所一送,接回来时就是一只香喷喷的萌宠。

不知何时,一小片酡红的夕阳照进洞口,印在洞壁上,像一个小壁炉。

范锡裹紧身上的布,望着它出神,接着对管声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你一宿没合眼,睡一会儿吧,我感觉不舒服会叫你。”

“其实,你一直都不舒服,对吧?”

“腿已经麻了,不疼了。放心,肯定没事,凡事要往好处想。”

管声掀开布看了看他的腿,整颗心都揪了起来。伤口已经开始破溃,没有外用消炎药,只好接着用酒精消毒,涂芦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