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钥匙扣

游轮房间是自行挑选的, 岑稚不爱和人争抢,只要了剩下的那间。

环境居然不错。

木地板上铺着软毯,房里除开收拾好的床铺, 还有张白色小圆桌。

上边摆放着酒水和高脚杯。

打开暖黄色壁灯,挨着床的那侧有扇透明玻璃窗,可以欣赏夜晚海景。

有钱人果然会享受。

岑稚暗叹。

方子奈开始还兴致勃勃地拉着她坐在地毯上玩纸牌,最后困得睁不开眼,甩掉拖鞋,先钻进被窝里睡了。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 岑稚有点失眠。她侧躺在床上, 玻璃窗外是辽阔的海平面,远处模糊地亮着一点微光, 应该是灯塔。对着窗外发了会儿呆, 岑稚从床头柜上够过手机。

按下静音登录游戏。

句号难得在线,还给她送了金币。

岑稚意外:[你还没睡呀?]

过半分钟。

那边回:[白天睡多了。]

又问:[开一局?]

爱吃螃蟹:[好啊。]

岑稚往旁边看一眼, 方子奈睡得正熟。她动作很轻地掀开被子踩上地毯,走到床尾拿起包,想找耳机。

摸了两下,她察觉到不对劲,将包从里到外仔仔细细搜寻了遍。

心提起来。

岑稚蹲下, 把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在地毯上,确定不见, 有些不安。

她回忆片刻, 给句号发消息:[有件事要办,下次再开吧。]

。:[怎么?]

爱吃螃蟹:[东西丢了, 我得去找。]

那边发个问号:[现在?]

已经将近凌晨一点。

[嗯。]岑稚没有任何犹豫, [你先睡吧, 晚安。]

她退出游戏,按灭手机屏幕,将倒出来的零碎物品重新装回包里,随便披一件外套,轻轻地推开门出去。

走廊只有顶板的小灯亮着,寂静到拖鞋踩在地板上都有轻微回声。

岑稚莫名感觉背后凉嗖嗖的,边快步下楼梯边回头望,走到楼梯口时没有收住步速,一下子撞进人怀里。

她被吓了一跳,连连后退。

甲板上没开灯,月光朦胧地拢着那人高瘦的身形。五官隐没在黑暗里,右肩闲散地抵着门板,似乎等待已久。

岑稚觉得他怪眼熟的,但大半夜的又不太敢认,故作镇定地盯着他。

那人手肘撑着门框站直,刚要往前走,岑稚立马警惕地后退一步。

他顿住,几秒后,低头闷笑出声,一截冷白清瘦的后颈浸在月色里。

“岑同学。”谢逢周笑完,懒洋洋地拖着腔调,“你胆子有点小啊。”

岑稚:“……”

这人。

真的。

好无聊。

听到他的声音,岑稚就想起国王游戏里不算亲吻的亲吻,以及那句‘别动,他在看你’,有种被看穿心思的尴尬,和一丝微妙的羞耻感。

比两个小时之前,谢逢周当着程凇的面帮她捋头发更为微妙。

她自以为藏得很好,毕竟她跟在程凇身后这么多年,他周围的朋友,方子尧或者曾锐,没一个人看出来。

她不知道谢逢周什么时候发现的。

以上种种buff加持下,岑稚一时间不太敢直视他,面无表情地路过。

假装没看见。

还没走出楼梯口,谢逢周抬腿把她给截了,敛起笑问:“生气了?”

岑稚没想到他那么直接,本来确实有一丢丢,被他一问也不好意思继续气了,不然好像她心眼多小似的。

于是硬邦邦地道:“没有。”

说完感觉语气不太友善,她清一清嗓子,又换个温和点的声音,主动找个话题:“你在这儿干嘛?”

“睡不着,出来透透气。”谢逢周答完,反问,“你呢?”

岑稚:“我找东西。”

谢逢周慢悠悠地哦了声,手抄进西裤兜里,垂眼瞧她:“要帮忙吗?”

“不用了,谢谢。”岑稚客气礼貌地拒绝,跨过他的腿踩上甲板。

即将擦肩而过时,她听见谢逢周开口:“我是两杯倒的酒量。”

岑稚不明所以。

谢逢周声线松软下来:“但你一个女孩子,总不至于让你替我喝。”

他眼神坦荡干净,不躲不避地直直望向她。岑稚跟他对视了会儿,反应过来他在解释,有些接不住他的话。

被这个直球砸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岑稚无言半晌,最后只能道。

“我真没生气。”

跟前这人似乎就等她这句话,从善如流地又问一遍:“所以需要帮忙吗?”

岑稚:“…………”

如果再拒绝。

会不会显得她很小气。

两个人肯定要比一个人快,岑稚没多纠结,答应下来。

甲板上覆着薄薄一层月光,像缓慢铺洒的流体琥珀,漫过场夜雾。

岑稚今天晚上统共也没去几个地方,沙发区域和围栏边都找过,哪里都没有。深夜海风咸涩,裹着潮湿的凉意,顺着敞开的睡衣领口往里钻。

岑稚打个寒颤,直起身把外套拉链封到顶,不远处的谢逢周抬起手对她招一下,问:“是不是这个?”

岑稚连忙跑过去。

手机照明灯将甲板印得明亮清晰,一枚坠着两颗小樱桃的钥匙扣卡在两株盆栽之间的缝隙里。

“对的。”岑稚弯下腰确认,心情瞬间明媚起来,“就是这个。”

她低头看谢逢周蹲在地上一手撑着膝盖,另只手伸进缝隙里帮她够钥匙扣,后颈短发在照明光线里毛绒绒的。

小狗一样柔软。

兜里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岑稚拿出来看一眼。

方子奈打来的电话。

“岑哥你去哪儿了?”

那边的声音还有点迷糊,估计是半夜睡醒,没见到她人。

“我出来找东西。”岑稚和她解释,“钥匙扣掉在甲板上了。”

“钥匙扣?”方子奈嘟囔着重复一遍,记起来,“哦,去年咱们去欢乐谷,程凇哥送你的那个樱桃?”

“嗯。”岑稚准备说自己马上回去,让她继续睡,视野倏然一暗。

她低头。

谢逢周关掉照明灯,扶着膝盖站起身,把挂在指尖的东西递给她。

岑稚捂住听筒:“谢谢。”

他嗯了声。

等她接过,又把手抄进兜里。

岑稚挂了电话,将钥匙扣妥帖地收入外套口袋,朝楼梯口示意一下:“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谢逢周没接话。

岑稚对情绪感知很敏锐,所以她能察觉到他现在心情似乎不太好。

……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人家毕竟帮自己找了半天东西,岑稚觉得于情于理都该关心一句。

“你怎么了?”

谢逢周沉默地往后靠在栏杆上,拎着手机边缘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目光散漫地落在她身上,冷冷淡淡。

岑稚以为他不想说。

她心情不好也不想让别人知道。

所以她体贴地没有再问,温和道:“那我先走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