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回到过去 第十三章(第5/9页)

时间流逝,这么说已经没用了。我怀疑到了我们这个年纪,是否会有这么多议论。小镇上的人意识到,像德凯和我这样的人,到了一定的,怎么说呢,成熟的水平,便顾不得这么多繁文缛节。

事实是,我喜欢顺其自然。那个老家伙喜欢我比我喜欢他多一些,但我很喜欢他,还有——不怕让你笑话——即便到了一定成熟的水平的女人,也不反对在星期六晚上来一场酣畅的性爱。有没有让你觉得尴尬?”

“没有,”我说。“实际上,我听你说话很愉快。”

干涩的笑容。“很有趣。因为当我早上把脚从床上拿下来,放到地上时我想起的第一件事就是:‘今天有没有让乔治安伯森觉得愉快的方法呢?如果有的话,我该怎么着手呢?’”

“不要偏离你的重点,米米女士。”

“这样才像个男人。”她咂了一口冰镇咖啡。

“我今天来这里有两个目的。第一个我已经达到了。

现在我想说第二个,说完你还要忙你的事。德凯和我准备7月21日结婚,星期五。婚礼在他家,小型聚会——只有我们,牧师,加上一些家人和亲戚。他的父母——就恐龙来说还算很有活力——会从阿拉巴马过来,我的妹妹从圣迭戈过来。接待会第二天在我家举行,草坪聚会。下午两点开始,一醉方休。我们在邀请镇上几乎所有的人。到时会有给小孩吃的皮纳塔和柠檬,大点的孩子吃烧烤喝啤酒,还有来自圣安的乐队。不像一般的乐队,我想他们会演奏《路易,路易》和《白鸽》。

如果你不来的话——”

“你会很失望?”

“是的。你会记住日期吗?”

“当然。”

“好的。德凯和我星期天会去墨西哥,到时他的宿醉应该会消退。我们玩蜜月旅行年纪有点太大了。但是,南边有得克萨斯州没有的资源。

一些实验治疗。我怀疑是否有效,但德凯满怀信心。

该死的,值得一试。生命……”她懊悔地叹了口气。

“生命很美好,不能不做抗争就轻易放弃,你觉得呢?”

“对,”我说。

“对。所以人得坚持住。”她紧盯着我说。“你会哭吗,乔治?”

“不会。”

“好。因为那样会让我觉得尴尬。我自己也许会哭,但我的哭相可不好看。没人会为我的眼泪写诗。我只是呱呱地叫。”

“有多糟糕?我能问吗?”

“很糟糕。”她立即说。“我可能有八个月的时间。也可能是一年。假如草药治疗、桃核,或者去墨西哥路上的不管什么,不会产生神奇疗效的话。”

“很抱歉。”

“谢谢你,乔治。就说到这里,恰到好处。

再说就多余了。”

我笑了。

“我邀请你来接待会,还有一个原因:尽管毫无疑问有你有趣的陪伴和巧妙的应变就足够了。

菲尔·贝特曼不是唯一要退休的人。”

“米米,别这样。如果逼不得已的话,你可以请个假,但是别——”

她坚定地摇摇头。“不管有没有生病,四十年已经足够。是时候让位给年轻的双手,年轻的眼睛,和年轻的思想了。在我的推荐下,德凯已经雇了一位来自佐治亚州资质优异的年轻女士。

她的名字叫萨迪·克莱顿。她会来接替我,她谁都不认识,我希望你能尤其善待她。”

“克莱顿太太?”

“我不会这样叫。”米米坦率地看着我。“我相信她很快就会恢复她的婚前姓。在走完一定的法律程序之后。”

“米米,你是在做媒吗?”

“完全不是,”她说……偷笑了一下。“几乎从不给人做媒。不过你是英语系目前唯一没有成家的老师,所以很自然地要你给她些指导。”

我想这在逻辑上是个很大的跳跃,特别是对一个如此富有条理的头脑来说。但我陪着她走到门口,什么都没说。然后我说:“如果实际状况跟你说的一样严重的话,你现在就应该接受治疗。

不该请华雷斯城的庸医,应该去克利夫兰医院。”

我不知道克利夫兰医院是否已经存在,但那时我根本不在乎。

“我想不用。选择在医院病房的某个角落挣扎,浑身插满管子和电线,还是在墨西哥的海滨庄园……这简直——你喜欢说的——显而易见。

还有别的原因。”她果敢地看着我。“现在疼痛还不厉害,但医生告诉我以后会很痛。在墨西哥,人们不太从道德上谴责大量使用吗啡。或者耐波他,如果有必要的话。相信我,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基于阿尔·坦普尔顿身上发生的事,我猜这话没错。我把胳膊绕过她的肩膀,这一次轻轻地抱着她。我吻了她皮革般的脸。

她欣然接受,面带微笑,然后溜开。她的眼睛探寻着我的脸。“我想知道你的故事,朋友。”

我耸耸肩。“我是本敞开的书,米米女士。”

她笑了。“简直是胡说八道。你说你来自威斯康星,但你出现在约迪镇,嘴里带着新英格兰的口音,汽车上挂着佛罗里达的车牌。你说你乘车往返达拉斯为了做调查,你的书稿就是关于达拉斯的,但里面的人说话却像新英格兰人。事实上,人物说了好几次‘啊呀’。你可能得改改这些地方。”

我想我的修改很聪明。

“事实上,米米,新英格兰人说‘啊呀’,不说‘咿呀’。”

“注意到了。”她继续探寻我的脸。想做到不垂下目光很难,但我办到了。“有时我想你是不是外星人,像《地球停转之日》中的迈克·雷尼。

你来这分析当地人,然后向半人马座阿尔法报告,我们作为一个物种是否还有希望,或者在我们能够将生殖细胞扩展到星系其他地方之前是否应当被等离子射线炸死。”

“想象力真丰富,”我笑着说。

“很好。我讨厌用得克萨斯州来评判我们的整个星球。”

“如果约迪被抽作样本,我肯定地球能得到及格分。”

“你喜欢这里,不是吗?”

“是的。”

“乔治·安伯森是你的真名吗?”

“不是。我改了名字,原因对我很重要,对别人一点儿都不重要。我希望你能保守秘密。原因很简单。”

她点点头。“我能办到。我会再见你的,乔治。

在餐馆,图书馆……当然还有聚会。你会对萨迪·克莱顿好的,对吧?”

“很好,”我拖着得克萨斯腔调,逗得她发笑。

她走了以后,我在客厅里坐了很久,没有读书,没有看电视。脑子里一点儿也不想继续写我的两本书。我在想我已经答应的工作:在德诺姆联合高中当一年全职英语教师。我觉得没有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