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第3/4页)

他们已经走了很久。

小茸见她口罩外的眼睛空洞着,担忧地轻声唤他:“杳杳……”

苏稚杳眨了下眼。

“走吧。”她声音很低,不动声色走向航站楼。

两条线过了交点,又渐渐远去。

他是自由的,但他们似乎回不去了,贺司屿永远都是贺司屿,只要他一刻是贺司屿,她这张催命符,就一刻不敢再去靠近。

就这样吧。

三年都过来了,是能习惯的。

那日的偶遇,苏稚杳只当是自己的梦,事后便努力去忘掉,回到京市,她开始认真准备下一场演奏会。

陆森培养她极其上心,第一年,苏稚杳便因那首合奏曲《人鱼陷落》一曲成名,而后陆森为她安排各种赛事,苏稚杳也从未让他失望过。

她从各大钢琴赛事中脱颖而出,业内名声越来越响,从开个人独奏会,到发行个人钢琴专辑,短短三年,便被国际知名曲评人称颂为“明日巨星”。

李成闵有回玩笑,说陆森心里只有杳杳,他都失宠了。

事实证明,陆森的选择没有错。

有一张完美的脸,和一身令人折服的真实力,苏稚杳能成名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如今大街小巷随处可见苏稚杳的海报和专辑,商场里,也经常能听见她的个人钢琴曲。

十一月初,全球巡演到了京市站。

那夜,京市大剧院,苏稚杳穿了身冰蓝色长裙礼服,化好妆容,等到时间她便上台演奏。

人生中第一场个人演奏会时,她明显紧张,现在她已经得心应手,不再有新人的生涩,十分从容。

京市大剧院的音乐厅,熟悉到亲切。

流线型金.色大厅内有千百张宝石红剧院椅,天地排灯亮起,照得大厅金碧辉煌。

苏稚杳在激烈的鼓掌声中走上舞台,向观众席鞠躬,抬头时,她看了眼池座,留着的两个位置不出所料地空着。

她没再看往别处,回身走到钢琴前,坐下,闭上眼酝酿情绪,白皙的手指抚上琴面,片刻后,婉转的琴声如流水汨汨地淌出。

苏稚杳的演奏会正在进行中。

同时,电视里,财经频道的主持人正在播报最新财经新闻。

“因三年资本开支过载,恶意大规模回购贺氏股票导致大量资金流套牢,又于近两年超额借债,意大利罗西集团负债金额高达五百亿欧元,明显缺乏清偿能力,严重资不抵债,罗西家族教父克里斯,于今日上午九点,?宣告罗西集团破产……同日下午三点,全球百强企业债权人联合发起国际刑事诉讼,申请法院强制执行,并起诉罗西家族恶意垄断,涉嫌走私贩毒,克里斯或将面临无期徒刑……”

苏稚杳沉浸弹奏,对外界的新闻一无所知。

演奏会持续了一个半小时。

最后的音符落下,苏稚杳在尾音结束后,如同过去每一场演奏会那样,拎着礼裙起身,落落大方地站到舞台中央,鞠躬致谢。

她在激昂的掌声中,慢慢直回起身。

说不清是巧合还是命,她抬头时,目光就这么越过观众席的尽头,在那眨眼之间,似乎望见一个穿商务大衣的背影,消失在了安全出口。

忽地,苏稚杳气息屏住,怔怔望着那个方向,心脏突然跳得很快。

距离太遥远,她不确定。

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甚至不确定刚刚是不是真的有人从观众席离场。

她喘息越来越深,渐渐感到呼吸困难。

情绪复杂,如丝万缕的如丝线紧紧缠裹在心上,无数个念头在脑子里乱撞。

指尖用力掐了下手心,痛感让苏稚杳清醒过来,她深吸口气,回身,以肉眼不可见的迫切,迈开步子走下舞台。

小茸抱着那件厚白貂外套,等在后台,见苏稚杳下来,便过去要给她披上。

苏稚杳却闪身从她面前越过,一下舞台,便拎起长裙,匆匆地跑了出去。

“杳杳,你去哪儿?”外面粉丝太多,很危险,小茸忙不迭叫上大为和里奥,一起去追她。

苏稚杳拎着冰蓝色长裙,踩着高跟鞋,不顾形象地狂奔,生怕晚一秒就要错过。

哪怕她都没有确定那人是否真的在。

苏稚杳一路奔到剧院大堂,站在层层繁复的水晶吊灯下,长发甩得凌乱,有几丝沾到脸颊和嘴唇,优雅尽失,很有几分狼狈。

她向四周张望,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

感觉烁亮的吊灯在头顶天旋地转。

怎么都寻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只看到几个保安守在门口,宽敞明亮的大堂里,只她一个人呆呆立在中央。

“杳杳——”小茸他们追上她,气喘吁吁地说:“观众就要退场了,你在这里不安全,先回休息室吧,要找什么,我帮你找。”

苏稚杳喘着气,卷翘的眼睫忽颤两下,望着空寂的大堂,理智一点点归位。

她真是着魔了,到底在想什么,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仿佛刚经历过一场海啸,残留下苦涩,然后,内心又回到一潭死水。

苏稚杳顿时失去所有力气,双手垂落下去,长裙尾掉到地面,她垂下眼,整个人如坠冰窖,拖着沉重的裙摆,麻木地往反方向,走得很慢。

“我走私人通道,你们不用跟着我。”

她气息微弱,声音很无力。

私人通道安全,小茸和大为里奥面面相觑,见她低落想要静静,就没跟上去。

通道长到望不尽底,像一条明亮的高速隧道,高跟鞋踩在瓷砖地面,空得能听见一声又一声的回响。

这种空落感让人绝望,苏稚杳看着眼前的路,忽然想不通尽头在哪里,她眼睛开始发涩,又流不出泪,难受得厉害。

苏稚杳停住,慢慢蹲下来,脸埋到腿间,很用力地抱住自己。

三年都过来了。

现在怎么就不行了呢。

不知这样蹲了多久,苏稚杳觉得自己能平静了,她抬起脸,吐出一口郁气,重新站起来。

腿蹲得有些软,情绪消耗后人也虚着,苏稚杳昏沉沉走了两步,一不留神,鞋跟踩到裙摆,人往前,蓦地朝地面冲过去。

一只胳膊横到她腰上,力道强劲,带着她的身子往回一勾。

倏地,苏稚杳后背撞进一个硬实的胸膛。

她还未从惊险中冷静,就被空气中淡淡的乌木气息,引得陷入更深的惊愕。

苏稚杳低头,看到搂在她腰肢的手臂,握腰的那只手青筋脉络清晰,戴着腕表,小拇指有一只银色尾戒。

身体里的血液突然停止流动。

苏稚杳四肢都开始发麻,足足讷了半分钟,冷不防地,在他的臂弯里猛地回身。

下巴高高扬起,她极近距离地,对上了那张眉骨深邃的脸。

四目对视间,刹那暗流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