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第3/4页)

他开始吻她,声音就跟着混沌起来了,“别听风就是雨,你嫩着呢,傻姑娘,哥哥好好疼你……”

展颜再一次感觉到了贺图南的陌生,仔细算,他也不过二十岁的人,说起话来,老辣精道,做的事也是她所不知不能的,她觉得,自己好像就是朵蒲公英,他一吹,自己就散了,根本不是对手。

“我不能老花你的钱。”她脑子是清醒的,可被他重重往怀里摁,深得心慌,便去挠他肩膀,贺图南专心弄她,没搭理,直到事了,他烟瘾上来,把弄着红艳艳挺立的小花苞,轻弹烟灰:

“等你能自食其力了,我肯定不会再供着你,现在说这个,意义不大。”

他朝她脸上恶作剧吐烟圈,展颜别开,她有些不高兴,说不清为什么。

这种情绪,持续整个寒假,她跟着他,逛了这么一大圈确实长见识,长见识这种事,是要花钱的,贺图南这回花的格外任性,她需要的,他都尽力去给。

钱没了再挣就是,他不想她畏手畏脚,买个笔也要掰手指头算账,如果爸在,绝对不会叫她受半点委屈,贺图南处处拿贺以诚当标尺,浑然不觉。

寒假里,他倒陪爷爷一大家人好几天,坐下来打麻将,推牌九,他聪明,记牌,赢了大伙儿几千块钱,毫不客气全拿了。

又带展颜去看了一次贺以诚,还有半年,贺以诚就刑满释放,贺图南跟他说了说目前公司的情况,让他心理有个准备。

天实在是冷,两人夜里却总弄得一身汗,汗褪了,脊背四肢都凉凉的,贺图南抱紧她,两人交叠取暖,像连体婴。外头北风紧,展颜睁大眼睛听,她倒觉得这里很好,窗子有缝,拿棉条堵着了。

“图南哥哥,我有时真想在这跟你过一辈子。”

贺图南揶揄笑说:“是吗?有人说,她想去美国的,这儿哪能跟美国比?”

展颜咬他胸前一点:“你真小气,我知道我在南京说的几句话,你往心里去了,可你也说我了,说的我好像个废物,只能等你养,我什么本事也没有,你就可以笑话我。”

贺图南好一阵战栗,她嘴里说事,实际却在撩拨他,知道他敏感,禁不起摆弄,因此,深深吸了好大一口气,才开腔:

“别这么脸皮薄好不好?我不过逗逗你,我在你跟前有什么出息值得炫耀吗?都在你手里把攥着,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展颜默不作声,过了会,说:“吕先生没等中山陵建成,就去世了,他的未婚妻和他是青梅竹马,他走后,他未婚妻就出家了。”

贺图南让她打住:“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们也是青梅竹马,要是我们不能同一天死,你在我前面,我也出家。”

贺图南哭笑不得,说:“你能不能想我点好?不是梁祝,就是说这,出家出家,出你个头啊,我本来还觉得颜颜真是长大了,满脑子新思潮,见着什么都能说得头头是道,我都自愧不如。现在又胡言乱语,孩子气。”

“你说我把攥着你,怎么就不想想,你也把攥着我呢?”展颜一阵窸窣,爬到他身上,把脸贴他心脏位置,“图南哥哥,我有时很矛盾,想你的时候就会觉得什么都不要了吧,跟你分开太难受了;可每次老师一夸我时,我又信心满满,觉得以后自己肯定会有一番作为,我要出去。你说,我是不是有病?一段时间是一个样。”

贺图南心被她说的柔软,她在他跟前,永远是他怎么都疼不过来爱不过来的那个女孩子,他温热的手,在她光嫩嫩的脊背上亲昵抚着:

“人总是矛盾的,没事儿,熬过这几年,会好的。”

“我春天能去北京找你吗?顺便看看,好不好?那年虽然跟你们一起去过了,但走马观花,我还想看看别的。”

“不是不行,路太远了,我怕你受罪。”

展颜说:“我不是不能吃苦,你把我想的太娇气了,小时候,三十八九度的天,我跟孙晚秋还在山上钩松枝呢。”

贺图南说:“就是因为你吃过苦了,我不想让你再吃。”

“那你自己呢?这两年,你吃了多少苦?”

“我是男人,无所谓的。”

“女的怎么就不能吃了?你能吃的,我也能。”

贺图南笑道:“行了,那你过来,到时注意安全我去接你。”

春天,光是这两个字就叫人眼亮起来,耳聪起来,几缕春风一过,北方的大地就开始松动,桃花开得烂醉,柳条袅袅款摆,而南京的春一到,很快快就会有云南来的女孩子们卖茶花,有小贩挑着扁担卖栀子花,又白又香,五毛就能买一把。

这些都是展颜听同学说的,她还没在南京的春天里买过花。

春天还没正儿八经的到,天还冷着,二月份就听说,深圳广州那边开始流行一种肺炎,会死人,到处在抢白醋抢板蓝根,等到三月,北京的疫情起来了。

贺图南发了胸牌,是进出学校宿舍的身份证明,每人又发了体温计,中药包,学校封闭管理,每天都在消杀。

02年年底,他曾在报纸上看过相关报道,没太在意,真正的恐慌蔓延,是四月份,政府给这次传染病定了名称,叫SARS。小道消息满天飞,有人早早逃离了北京城,盐啊醋啊,什么都卖光了,大街上拉起横幅:

众志成城,战胜非典。

街道上空空荡荡,看不到人。

只要得了,大概率要死,这是此时笼罩在人们头上最黑的阴影。

展颜在南京先是听说广州的医务人员殉职,又听说北京的教授,死在北大附属医院,全是死人的消息,她跟所有人一样,后知后觉地陷入恐惧之中,这不是普通的肺炎。

她开始知道北京小汤山医院,那里在死人,还有等死的,她给贺图南打去电话,他刚结束志愿者工作。

“我听说北京的情况糟的很,死好多人。”展颜心悸得厉害,她害怕,当年在家等妈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梦见你被人拉那个小汤山了,到处都是穿白大褂的,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

贺图南安抚着她:“瞎说,没那么严重,我们学校严格的很,每天都有人消毒,打药,草坪上大家还在那晒太阳,图书馆后边都拉起了网能打羽毛球,我也去了,每天过的比之前还规律。”

展颜后悔自己乌鸦嘴,过年那会儿提什么吕先生的早亡,她恨死自己。这样的春光,哪儿都去不了,就只有一颗心悬着,没着没落,她夜里失眠,睡不着觉,白天头痛,解读建筑那个大作业完成的不行,陈满是渲的最好的,展颜没心情跟人攀比,只想着他,怕他死。

他要是没了,这个世界就空了,有再多的人都没用,没一个是她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