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前世1(第2/3页)

陆明霏回了丫鬟马上便去,而后才侧眸笑着回答谢知鸢,“是娘让我学着绣个荷包作为未来三嫂的见面礼,我思来想去,不就只能绣鸳鸯了吗,只是未曾想她居然提前从陵州到了盛京。”

谢知鸢无意识应了声,明明头顶烈日洋溢,她却浑身冰冷。

那种混沌到失语的状态不过持续两瞬,回过神时,她勉强笑了笑,竟开口问,“能带我去见见吗?”

在陆明霏略微诧异的目光中,谢知鸢强撑着,不让自己的脸色过于难看,“我还没见过陵州的大家小姐呢,况且多认识个姑娘也是不错的。”

陆明霏长长噢了声,她笑道,“往常我怎么劝你都劝不动,难得你有这样的心思,那便与我一道去吧。”

谢知鸢跟在她身边,听明霏谈及安三小姐无数事迹,

学识好、样貌出众,出身清贵......

她越听越苦涩,自己也不知道所求为何,只是胸口闷着一股气,支撑着她到了叁誉堂,

彼时正堂里闹闹腾腾的,数不清的人影在晃动,谢知鸢的目光却直直落在中间那人的身上。

见到安珞本人的那一刻,她胸口的那口气瞬间泄了。

这才是表哥该娶的当家主母,礼数周全、落落大方,又有着女子的娇俏。

两人站在一块,绝对极为登对。

谢知鸢默不作声地看着,开始庆幸自己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表小姐,不被人注意,所有的狼狈便能自欺欺人地消散。

她开始收心,尝试着止住一切心动,回到谢府后,日日夜夜捧着经纶研读,心为其他事所占据,就少有想起感情上的挫败。

谢知鸢本就聪慧,认真修习后不论是策论还是经文样样出众,即便对朝中之事半点不懂,她也会花上点银子去茶馆听说书先生论及近日下达的诏令。

一来二去,她成了夫子们口中的好学生,告示榜上也常常能出现她的策论文章。

一些隐秘的心思总会在三更半夜无人时逐渐占据心底,若是表哥看到了呢?

她的文章就贴在告示台上,受众人瞩目,若是表哥看到了呢?

如此一想,不该有的甜蜜便泛上心尖。

直到有一日,她被严夫子叫去核对答卷,开门时恰好听到他们的谈话。

有位夫子似是要离京了,先前与陆明钦颇有渊源,谈及不日陆世子便要举行及冠礼,他本人却早已不在大学府,不然还可以在学府内便将礼交予他。

谢知鸢愣了半天,直到严夫子自内唤她过去才勉强收回思绪。

所以......表哥是早已不在学府内了吗......

也是,他在官署里述职,除却剩下的几门考核要回来应对外,好像也没什么理由继续留下了。

心中的那些甜蜜瞬间化作锐刺,刺得人生疼。

所以她好像,半点交集都不该同他有。

可一些东西在心中憋久了真的会出大问题。

陆明钦及冠那日,谢知鸢本不想去,毕竟心中的感情压得已是很辛苦,若叫她再见到男人,那岂非火上添油、自找苦吃?

结果谢夫人不虞了,

“你表哥自小便照顾你,你小时候也常常黏着他,如今大了怎么就这样了呢?若是连及冠礼都不愿去,别人该怎么说你?”

谢知鸢未曾同娘亲说过自己那些个小女儿心思,又不知寻何理由推脱,闻言只好无奈应下。

可之后发生的事她真万万没想到。

*

陆世子及冠礼当日,镇国公府盛京的人几乎来了个遍,个个身着华裳羽衣,谢知鸢混在其中并不算显眼。

她的容貌从小被人夸到大,但她本人并不太在意这些,甚至于说有时候会对被注意到的状态感到厌烦。

她只想躲在自己的壳里,伸出一点小爪子都会被灼伤。

宴席间觥筹交错,因为陆世子本人清冷整肃,倒是未请舞姬、戏班子之类,

谢知鸢牢记自个儿不能喝酒,只闷头吃菜,后边婢女替她送了壶茶来,她渴得很,咕噜咕噜喝了大半壶,临了憋不住想去如厕。

她从小就在陆府摸爬滚打,里头哪条路该通往哪边她都熟记于心,如今宴席才过半、所需侍女甚多,她也就同娘亲说了一声自个儿起身去了。

今日夜色倒是正合时宜,月上中天,圆墩墩的一盘又大又圆。

谢知鸢从溷轩出来时才意识到不对劲,她晃了晃脑袋,可那种迷蒙与燥热还是浮上面容。

晚风带着些微凉意,却越吹越热。

她想起方才桌案上的佳肴,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误食了掺有料酒的菜。

谢知鸢并不担心,此处里宴席不算远,况且这点酒不过是微醺,再者——

眼下那酒反倒让她的脑袋迷糊成空空一片,存有理智的同时,又能让人忘却那些个烦恼,一时之间浑身上下都轻松起来。

如此一来,她反倒不急不忙,慢悠悠地行于青石板路上,听着绣鞋触及地面的窸窣声与寂寥的风声。

却在蓦然之间交错进了其他的声响。

谢知鸢脚步一顿,目光越过大片树叶,行至不远处的六角亭中,她看见了表哥,还有......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安三小姐”。

仲夏的晚风大了些,将六角檐上的枝叶刮得沙沙响,那亭角的一处风灯被噼里啪啦刮灭,周遭霎时暗下一大半。

谢知鸢却看得清清楚楚、听得也清清楚楚,亭内少女娉娉婷婷站在男人身前,嘴里是亲昵无比的称呼。

她一口一个男人的表字,每喊出一声,便在谢知鸢心中砸出响声。

她不知为何,脚底好似生了根,只是睁着眼看着,攥紧了手中的香囊。

那是她去岁替他绣的,当时想亲手在这一日交给他,后来知晓绝无这种可能,却又因复杂的心绪,带至这场宴席中来。

谢知鸢默默地站着、等着,冷风并未吹灭她脑中的迷蒙灼热,反而将那零星半点火光烧得越发旺盛。

她看着安珞的背影愈行愈远,手心处的香囊早已被汗洇湿。

“表哥——”

在男人从六角亭中踱步而出时,谢知鸢忙唤住了他。

他似是有些诧异,眉目在风灯下落了大片阴影,声音是惯常的冷淡,“你怎会在这?”

谢知鸢揪了揪香囊上的宫绦,在他的目光中伸了手。

少女细软的手指压在深色香囊上,她控制住自己略微颤抖的声音,借着迷糊的酒劲道,“这,这是阿鸢绣给表哥的,”

她顿了顿,手也跟着抖起来,“祝,祝表哥生辰快乐......”

陆明钦并未接过,目光隐晦地往她露在外头的肩颈轻轻一扫,再开口时眉目稍敛,

“不用,你自个儿留着,夜里风凉,早些回去吧。”

男人的声音顺着风飘来,开头二字一出,谢知鸢霎时如堕冰窖,眼见着他要离去,她忙上前几步,又唤了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