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前世11(第3/4页)

她笑了笑,“阿鸢怎会如此问?太子是我表哥,更何况还有三哥这层关系,我又怎么敢呢?”

她那一瞬间的凝滞未逃过谢知鸢的眼睛,她默默看着她,半晌才道,“我虽忘了很多事,可还是知道自己有个哥哥,还是知道,自己的哥哥先前在哪。”

“况且——”她眸色深深,“明霏心虚时的神态,完全骗不了我。”

闻言,陆明霏缓缓直起身,边看她,面上那些虚浮着的笑意边消失。

好似进门后一直戴着面具,如今的她,才是真实的她。

她拢了拢衣襟,俯视谢知鸢,“是又如何,此事本就是焕帝二十余年前之失,如今先太子回归,不过是夺回他想要的一切。”

“先皇族优势已显,宋誉启节节败退,不论如何,陆明钦终将成为丧家之犬。”

谢知鸢闷笑,她垂首看着地上的光圈,忍不住咳了两声,“你方才说的对,他们一个是你的表哥,一个是你的三哥,明霏,你说,你怎么能下得了手?”

陆明霏“哈”了一声,她不住后退几步,眼里浮现几抹讽意,“三哥?他算哪门子的哥哥,他前前后后可有为我,为国公府考虑过半分?”

“先是在朝中为国公府处处树敌,后又为了你自请脱离族谱,国公府生他养他,到头来教出的却是这样一个怪物!”

陆明霏越说越气,许是气从小到大疼爱的妹妹偏向陆明钦,抑或是自小便藏于心中的那几分阴暗终于忍不住,蠢蠢欲动冒出了头,

她胸口不住起伏,“从小到大,他的眼里也便只有你,哪里有我的份?!”

“恐怕在他眼里,我这个与他一母同胞的妹妹,早已受他对娘亲的厌恶所牵连,恨屋及乌,他估计巴不得我早死!”

谢知鸢怔愣着,终是开口反驳,“他没有——”

他没有。

谢知鸢眼前一些不完整的画面掠过,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陆明霏见谢知鸢神情出现几分苦楚,忙压下那几分不平衡的怨怼和嫉妒,语气缓了缓,

“所以,今天阿鸢必须同我一起走,你别恨我,与这样的兽类在一块,终究是不得善终。”

她说完提步就要过来,却被谢知鸢再一次打断。

“明霏,”谢知鸢从记忆中缓过神来,直截了当道,“你想带我走,究竟是怕我受他的折辱,还是因为我,别有用处呢?”

陆明霏脊背霎时发凉,她面上的怒气早已平复,轻声道,“你怎么能那么想我?”

“我当然是为了救你啊,”她开始激动起来,“若不是为了救你,我也不会轻易与那群人为伍,也不会——”

“明霏,”谢知鸢再度打断她,“你是为了我?还是心中的欲?”

陆明霏僵住,她对上她漆黑平静的眼,凝滞了两瞬。

“你明明知晓,此次带我回去,我只会成为拿来威胁陆明钦的人质,他们怕是要用我的性命来威胁他,不论如何都落不了好处,”谢知鸢以手抵唇,猛咳了两下,“可你还是来了。”

猛地被人掀开那一层表皮,露出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内里,陆明霏隐在袖间的手开始颤抖。

“不是的......”她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先前,明明只想保护好自己的妹妹,不想再尝到手无缚鸡之力的滋味。

谢知鸢不欲与她争辩,叹气道,“权力真的那么诱人吗?”

她有些疲乏地望进陆明霏的眼里,

“可是,为何我从明霏身上,寻不到一丝一毫的开怀?”

陆明霏抖着唇,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当然不开心。

原先遇到冯赟,她以为他们是天作之合,不料对方在她面前隐瞒了许许多多事,不仅已有爱慕之人,甚至已然私定终身。

陆明霏甚少有喜欢过谁,一生起爱慕之心,那便如烈火般灼热,她全然控制不住自己,反倒被他的未婚妻布局陷害。

她的高傲不允许她继续,她试着放下一切,试着与别家公子定亲,可白玖却还不愿放过她,甚至设计她在众人面前出丑,坏了她的名声。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与青灯古佛相伴一生时,冯赟再度找上门来,他是来提亲的。

镇国公府势头正盛,自不可能让陆明霏应了他当他的妾室,于是施压白府,白府也无奈,一合计,陆明霏为正妻,白玖为平妻。

冯赟许是觉得此事算是愧对了白玖,日日宿在她房里,对陆明霏不管不顾,

那时她又正巧得知谢知鸢出了事,两者相激之下,她便答应了孟瀛,从此在他手底下办事。

冯赟正受宋誉启看中,许多战事都是他统领的,有了额外的借力,陆明霏开始引诱冯赟,从他那窃取的兵图全数交给了孟瀛。

场场败战中,冯赟以为是自己领兵不得当,却不知这是他的枕边人的毒计。

......

陆明霏想的很简单,这些人如此欺压她,不过是仗着她毫无权势,若她有朝一日得势,定要报复所以欺她之人。

如今的她,马上就要成功了。

可这最后一步,她真的能下得了手吗?

“若是明霏肯可怜我,便放过我好不好?”

“反正我一介病弱之躯,根本影响不了大局。”

谢知鸢的声音扯回她的思绪,陆明霏看着她寂寂的神色、瘦弱不堪的身躯,忽地怔忪了。

她这是在做什么?

这是她的妹妹啊......

谢知鸢俯身又猛咳了好几声,快要将内脏全数吐出来的声音惊醒了陆明霏。

她不敢置信地看了自己的双手,又像是不敢面对一般地,踉跄了一下。

陆明霏今日着了身黛紫色的深衣,其上金丝被光映衬得几乎夺目。

夺目到晃眼的一片紫恍惚又踉跄地远去,谢知鸢看着陆明霏走出了房门,才将目光调转,微偏头,便够着了日色。

桌案上叠着几张齐整的宣纸,闪耀的暖色慢悠悠渡至卷边,投下道道黑影。

门外传来几道对话声,

“夫人,那孟大人同邵大人那里......”

“住嘴,今日我来时,陆司马的夫人已然病逝,你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声音渐行渐远,谢知鸢默默看着那点金光缓慢轻移,从纸面挪到桌角,再往下。

静默的空气里,连浮动起的细微尘土都宛如被定住般,摇曳出凝固的尾调。

谢知鸢坐在床榻上,看着那抹光,脑袋早已昏沉。

直到脊背发僵,身子发凉,外头才传来阵杂乱的脚步声,全然不似以往的稳重,越近却越缓。

谢知鸢原本僵硬的身子霎时松懈下来,攥着被褥的手也跟着松开。

他没死。

她缓缓地偏头看向屏风,好似目光能透过这倒屏障,直直落至那扇木门。

耳边的脚步声在门前略停了片刻,才被推门声取代,旋即逐渐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