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春深(第2/3页)

黎桐是Alin的本名。

“她在国外。”虞乔连忙解释,“她马上就回来,您别着急。”

“我着什么急,”冯丽书淡淡地笑,“她工作忙,我又不是第一次才知道,工作重要,叫她不用着急回来。”

因为工作原因,Alin和她妈妈一直矛盾不浅,虞乔也不知道说什么,她没什么和上了年纪的长辈相处的经验,只能干巴巴安慰几句。

后面去给冯丽书买夜宵的时候,Alin来了电话。

虞乔嘱咐店家做得清淡一点,坐在店里听Alin说她刚才和医生电话聊的情况。

越听越皱眉,冯丽书的手术还拖不得,必须在一周之内做,且这台手术的精细和复杂程度,国内统共就只有两个人能主刀。

仁和胸外全国第一,这两个人,都在仁和。

虞乔心里隐隐有了预感:“要给阿姨主刀的医生叫什么?”

“姓周。”Alin声音嘶哑,“国外回来的,只有他能给我妈做这台手术。另一位是他们医院的主任,已经上了年纪,很多年不曾主刀了。”

真的是他。

虞乔闭了闭眼。

“虞乔,”Alin在电话那头疲惫无比,“我现在赶不回去,能不能请你帮我给这个医生送一个红包,请他尽心,我回去之后必有重谢。”

“他不会要的。”虞乔脱口而出。

“嗯?”

“我的意思是,”虞乔手无意识攥紧了衣角,“即使不送红包,医生也会尽心的。”

“那不一样。”Alin不以为然,“拿人钱财才会尽心尽力,我已经把红包的钱转你账上了,你换成现金去给医生送过去。”

手机一声提示音,果然已经到账了。

虞乔:“……”

她按按额头,觉得太阳穴都在隐隐作痛。

那位,哪里是缺钱的主儿。

虞乔不知道周家具体多有钱,但就算在陵江国际部富二代云集的圈子里也是名列前茅。

她以前问过周宴深,为什么想学医,老师们都说,他这样聪明,应该去学金融或者钻研高精尖的科技更合适。

虞乔记得周宴深放下书,想了想,只说了一句话:我希望不想死的人都能活下来。

他爷爷当年恶性肿瘤治无可治,于是后来,救人成了他毕生的信仰。

虞乔看着手机里的转账,哭笑不得,心里却沉甸甸的。

她该怎么办,知道他已有爱人在侧,还是抑制不住心里疯长的喜欢。

一次醉酒找他,已经足够出格,也在他面前丢够了人,再纠缠,就不合适了。

总不能到最后,还招了他的厌烦吧。

夜晚的病房里静悄悄的,单人间里有陪床的小床,虞乔却不想睡,披着衣服坐在阳台。

她望着月光,月光洒在她身上,银色的,柔软如绸缎如流水,铺满全身。

唯独没有铺到她的心里。

只要一想到他会爱别人,会满心满眼都是别人,心里就控制不住地泛起怨毒的想法。虞乔才发现爱是做不到心甘情愿放手的,一见到周宴深,她浑身上下全是占有欲在作祟。

她在阳台坐了一夜。

天明之时,冯丽书还在睡觉,虞乔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去楼下的早餐店吃早点。

她点了两个椰奶包和一杯豆浆,一口一口吃完,甜丝丝的,她最喜欢的味道。

吃饭的时候,Alin又来了电话,催促她去银行取钱,别忘了拿红包包着送过去。

虞乔顶不住她催促的压力,就近找一家银行取了钱,厚厚的一沓。

医生和护士陆续开始上班,那位叫温意的医生上班之后先来她们这里查房,查完之后让虞乔跟她去办公室。

“我是冯女士的首诊大夫,冯女士的全程治疗我都会在场,但是她的手术我做不了。主刀医生是周医生,我现在带你去见他。”

温意带着虞乔走到一间办公室前,敲敲门,接着回头很认真地跟她说:“对了,还有家属,家属必须签字,我们才能安排手术。”

虞乔点点头:“已经在联系其他的家属过来了。”

“进来。”门里传来男人质感偏冷的声线。

温意推开门,语气莫名变得有些尊敬:“师兄,早。”

通体洁白的办公室里,周宴深正在穿白大褂,身材高而挺拔,浴着亮色的天光,他微微低首,一颗一颗系着扣子,下颌清晰立体。

“早。”微微哑的声音,像是没睡好,“病人家属呢。”

“在这。”温意往旁边退一步,露出虞乔,“冯女士的女儿在国外,这是她女儿的朋友,您和她说。”

周宴深扣好最后一颗纽扣,波澜不惊地抬眼,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微微顿了顿。

听到是病人女儿的朋友,又恢复了平静。

虞乔有些尴尬,只能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和他打招呼:“周医生。”

周宴深没搭理她,坐在椅子上。

“这是冯丽书拍的片子和病历,我都给你放这了师兄。”温意毫无察觉气氛的古怪,“师兄我还要去查房,我先走了。”

“门关上。”周宴深只说了三个字。

“好的师兄。”

办公室内瞬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虞乔硬着头皮坐到了她对面。

周宴深起身,拿一次性纸杯接了杯热水推到她面前。

“谢谢……”

他低下头,翻了翻片子和病历检查情况,头也不抬地问:“冯丽书的大概病情温意和你讲过了吧。”

“嗯。”他完全公事公办的口吻,虞乔也打起精神,从她的角度,看到周宴深眼下有淡淡的一圈乌青,似乎昨晚没睡好。

周宴深抬头看了她一眼,开始讲治疗方案和后续问题。

虞乔聚精会神地听着,边听边喝完了眼前的热水。

最后,周宴深一锤定音:“我最早的手术时间是明天晚上,今天安排全身的检查,让家属把手术同意书签了,再拖只能下周了。”

“好。”虞乔好像只会说这个字。

周宴深合上病历:“你还有别的事吗?”

“啊?”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出去的时候带上门。”他低下头,拧开钢笔开始写东西,淡声说。

虞乔抿了下唇,稳住自己的声音:“有,我想跟你道个歉。”

“说。”仍旧淡漠的语气。

虞乔垂睫,心里七上八下的,慢慢地说:“上次我喝醉了给你打电话的事,还有昨晚的事……昨晚,我也喝了点酒,对不起,打扰到你了。”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黑色钢笔,仍在唰唰写着,字迹凌厉清晰。

“希望你不要误会,以及很感谢你收留我一晚,也很抱歉。”

金属笔尖在纸张上陡然划出重重一道,黑色墨迹瞬间洇开。

虞乔听到他把纸张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的声音。

“虞小姐。”周宴深终于抬头,直直看着她,眸中无波无澜,“你大可不必道歉,以虞小姐的变脸速度,恕周某实在无法相信你说的任何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