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第2/2页)

他还记得卓思衡说过,无论如何情况,都不能先说兄弟手足的坏话。

太子说这话时显得有些倔头倔脑,十分固执,皇帝听罢又斥责他几句,多是什么“不得要领”和“为政知所先后”之类的话,但语气与其说是薄责,几乎可以说是安慰更多,最后太子却怎么都不肯认错,宁可要皇帝处罚自己不当,也坚持表示下次还敢。

最终,他听到的是一声来自父皇的虚弱的绵长叹息。

“你是个好孩子,可朕且问你,若是朕这一倒再不睁眼,皇位空悬之际,你弟弟在外统兵,你在内只知哭泣,该当如何?”

这一问,是真真正正吓到了太子,他张着嘴震惊的模样却恰到好处适合这个问题的回答——那就是没有回答。

皇帝又道:“罢了,你也辛苦了,去看看你弟弟,然后便歇息吧,记得也让太医给你把把脉,开些温补之药,别太过操劳你倒在朕前面倒下了。”

太子并不知道的是,在卓思衡为他安排的角色里,正是这份“拙”有着比“巧”更神奇的成效。

越王越是上蹿下跳,安静的太子便显得弥足珍贵。试问皇帝病重的时候,是喜欢看到儿子操弄兵权——即使为着还算正当的理由,还是希望看到儿子守在床前?这是不言自明的,当然是哪个威胁小他更愿看到哪个。

皇帝这种生物,对“孝”的需求永远不如“忠”多,无论对大臣还是儿子,都是如此,只不过儿子的孝便是忠,诠释方式不同,可内因本象却从无二致。

卓思衡在太子安静的时刻让越王更加躁动,无论皇帝还是其余牵扯其中的官吏,都会看出二人的对比。

只是他也有未料到之事,白大学士的死是个让人苦痛的意外,卓思衡至今思及仍然心口憋闷,而面见皇帝时,他的这位顶头上司也并未言语,只递给他一张诏书的草拟,温言道:“云山,朕的近臣里你的文辞最佳,看看这封诏书是否还有待改之处?”

诏书不为别事,正是追封白琮白大学士谥号的旨意,其中多为美言安抚之辞,单看这个诏书,卓思衡便知道皇帝是不会处置越王的,但越王也已经永远失去了他渴求的一切。